寻诗问道下部---楚楚动人
寻诗问道 下部.楚楚动 一 当《诗经》的田园牧歌, 因战国的杀伐戛然而止的时候;当夏商周邦国的大剧,即将告别先秦二千年历史舞台的时候;当诗歌在诸子百家的争吵中没落的时候;当黄河流域被鲜血和尸骨壅塞泛滥的时候;在中国南方的长江流域,汉水湘江边上,横空出世地喊出了那个时代最华美的绝响。这声音穿透了二千三百多年的历史,直到今天都在天地间萦绕,年年月月,从不曾被人遗忘减轻。他是中国有名有姓有史有证的第一位诗人,也是天上的一颗耀眼的恒星。他的生辰是谜中的佳日,他的死亡是中国人的集体祭祀。他不是君王,不是将军,不是文臣,也不是百家中的任何一家,而是一个孤独的政治流放犯。他来到这个世界,就是为诗歌开劈道路,注入酒麯,酿造醇真的;他的死亡也是为诗歌掀起波涛,贯通江河,汇成大海的。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,都是由诗的分子组成,他是天上的诗神,下凡来播种诗歌的,他本身就是一粒中国特色的诗种。诗歌又称风骚,风是《诗经》的长风,而骚便是他的《离骚》。《诗经》有数百位作者,而他孤身一人,一对百,占一半。普天之下,宇宙内外,还有其他人敢与之媲美吗?被称为诗仙的李白可给他抻纸,被称为诗圣的杜甫可为他磨墨,其余的众多诗人,只配仰望,乞求他的垂怜。是的,他就是屈原,中国的屈原,世界的屈原。 也许,这样说对李白杜甫或许不公平,毕竟他们也是超一流的仙圣,是中国文人心中永远的偶像,也是诗歌中的泰山昆仑,更是中国人的集体记忆。但是,他们俩又的确不能与诗神相比。没有诗神的阳光照耀,是不可能有诗路花雨的。李白的成就,在于旧调翻新,在于扩大了乐府和古诗的容纳表现范围,独创的并不多;而杜甫的成就,在于将诗歌进行了规范,把自由式变成了标准式,也谈不上多少创新,而且还大有余弊。而屈原却是划时代的巨星,他将田园牧歌式的《诗经》大和唱,一下推入到了独唱孤吟,将天下万物和古往今来的一切悲欢离合,用人生进行了充分的表现展览,为诗歌开辟了一条通向广阔宇宙的空间,他所达到的高度和深远程度,至今无人企及。 中国五千年文明史中的文脉,文脉中的诗歌,达到超一流高度的诗人不多,要达到这样的高度,首先要有忧患意识的先知先觉,要有苦痛缠身的人生经历,要有转瞬既逝的风花雪月,要有得意恣肆后的一落千丈;更重要的是要处在一个历史剧变时代的风口浪尖,经受浪涛的冲击碰撞,粉身碎骨后还能还魂转世,象凤凰和佛祖一样涅槃,向未来发出恢弘的绝响。这声音会穿透时空的壁垒,直到地球毀灭人类消亡。他们降临人世间,并不是想用诗歌抒发情感,而是怀着救时救世的志向,为救国救民贡献才智能力。但时世抛弃了他们,俗人背离了他们,所以他们才会将灵魂中的精血铸成文字,获得了意外的回报。有这样经历造诣的人,才可配称为超一流的诗神诗仙诗圣,也就是只有屈原李白杜甫,至于三曹、二谢、陶潜、陈子昂、王维、孟浩然、白居易之辈,只能在他们的余晖下锦上添花,烈火烹油。 屈原的辞赋并不多,只有二十五篇或二十七篇,只是李杜的几十分之一,但诗歌的成就,是不会以数量衡量高度的,有孤篇压全唐的盛誉,也有独身超全唐的笑谈,孤篇还会再流传千万年,而独身超全唐的帝王,没人肯定他诗歌的成就。屈原的《离骚》,相信再过二千年年,也不会被诗歌的后浪拍死消融在沙滩上。 要读懂《楚辞》是艰难的,因为事过景迁,物换星移,语言和生活,随着时代的变化早已今非昔比。甚至可以这样对照,《诗经》中的《风.雅》,有更多的民言口语,理解起来尚不难知晓,而《楚辞》是从巫觋祝祀的呓语梦幻中诞生的,遗传基因中带有先天的鬼神密码,而语言又与今天差距太远,理解多是猜测,更多今人惯性思维的忖度。但是,理解诗歌并不能像拿着放大镜显微镜那样去字琢句求,正如我们欣赏一幅画,看的是整体构图和色彩,看的是时代特征和风物景貌,至于其它细节,可以抛开不论。我们可以原谅黄宾虹房顶上长大树,也就可以宽容对《楚辞》中一些花草事物的无知不解,我们感动的是整体而不是局部。只有这样,我们才能与二千三百多年前那个伟大的灵魂对话,感动着他的感动,喜爱着他的喜爱,悲伤着他的悲伤。二 屈原并不姓屈,而是姓熊,熊姓出于上古火神祝融八姓之一,鬻熊是得姓始祖,楚国的开国君主是鬻熊的重孙熊绎,在武王伐纣的革命中有功,但没获封建;延至周成王平三监的战争后,楚人再立新功时,才获封为子爵,楚人对迟到的、名不符实的封建大有不满,所以他们自称王,自称蛮夷。熊绎有四个儿子,其中一支继承了熊姓,也称熊姓芈氏,另三支便按封地为姓,称屈、景、昭,三姓与芈姓同出一家,是楚国的贵族。屈邑在今天湖北三峡中的秭归乐平里,古称归州,屈原便出于这一支,后来他做三闾大夫,便是管理这三姓的事务官。而远源始祖火神祝融,便是五帝之一的颛顼高阳氏,高阳氏是黄帝子昌意的后裔。高阳氏的后人,从尧舜禹到夏商周,都做掌管祭祀、保存火种、推算天文历数殃祥的卜祝官,所以屈原才自豪地说他是“帝高阳之苗裔”。 其实,每个中国人,追根溯源,都有一个伟大的祖先,所以我们都会骄傲地宣称我们是炎黄子孙,也自豪地舞动龙凤的图腾。屈原出生在公元前340年,死在公元前278年,活了63岁。这是郭沫若在1942年《屈原研究》上考证推论的,我信。还有很多他生死时间的考证,就不引了,纠緾在此义意并不重大。 屈原出生于贵族之家,自幼受到良好的教育,加上勤奋好学,胸怀大志,青年时代一度受到楚怀王信任,曾担任过左徒这样的官职。左徒是楚国独有的官位,地位不太高也不会太低,可参与商议国事,制定法律,举贤任能等工作。也许是求治心切,也许是政见不同,更多可能是侍才傲物、性格倔犟不合群,屈原失宠了,被赶出了朝庭,第一次遭到流放,流放地点是汉北地区,也就是《诗经》中《召南》那一带,流放时间大约三年。秦楚交恶时,屈原被招回朝庭,担任了联齐抗秦的外交工作, 还同时担任了三闾大夫的官职。三是屈、景、昭贵族的姓氏,闾是楚地户属的量词,一闾为百家,三闾便是三百家,属王族的内官,主要职责是祭祀和调解安排王族内部事物,不高也不低。这当然不遂屈原的心志,总想找机遇逞怀一展,为联齐合纵出谋画策。当然,如果能由楚国一统天下,那是最理想的结果,这可能才是屈原心中最大的遗憾。他在他的骚赋中,反复对伊尹,傅说,周公旦,姜太公等匡合天下诸侯的人物赞不绝口,也为那时有此慧眼的君王礼敬有嘉。 在当时,楚国也是有这个实力和能力的。西周初年,熊绎参与了周王领导指挥的许多战争,立有功劳,但获得的封爵却最低,子爵,地方又最边远,南方卑湿之处,人民是刺面纹身的蛮子,所以到了熊绎的孙辈,便自行称王,与周天子分庭抗礼了。周天子当然会作出强烈反应,就像今天的美国和上世纪的苏联。周昭王率六师讨伐,可惜在过汉江时,不明不白地给淹死了。而楚王却安然无恙,心安理得的南面称孤道寡,还自称南蛮,不奉中原礼仪,不贡诸侯祭献,一句话,不再承认周王朝,甚至还有问鼎中原的历史。经过西周至春秋和战国中前期五六百年二十几代君主的努力,楚国把东南一带数十个姬姓妫姓子姓姜姓的大小诸侯全部兼并了,地域统括了江汉流域、珠江流域、和淮河流域。春秋五霸,有楚国,战国七雄,有楚国,楚国也是当时最被看好,最有能力和条件一统天下的大国。楚国的土地占了七雄的一半,正一步步完成伟大的光荣与梦想。 而灭掉了楚国的秦国,也是在历经数百年血与火的征战杀伐中,脱颖而出的新兴强国,他们变法成功,君臣守志不移,不像楚国变法虽在前,但人亡政息,一切又回归以前。他们君臣将天下一统视为世代的事业,到了屈原的时代,正是秦王扫六合的前夜。一百多年征战杀伐的战国末期,即将被划上历史的休止符,邦国时代最后的一抹余辉,也将被帝国的黎明吞噬。人生处在这样一种历史剧变的时刻,不知有多少思谋情感,在碰撞中哀鸣嚎叫。要在这样的时代有所作为,无疑是艰难的,屈原衷情爱戴的怀王、顷襄王,是两个反复善变的君主,与齐好时用屈原,与秦谋时贬大夫。加上朝庭中臣妄后惑,连大夫将军也各谋私利,屈原的呼号,总会让人觉得那么钻心刺痛。不想听见这声音的最好办法,便是把他赶出朝庭,蒙住自己的眼耳,“躲进小楼成一统”。这一次的流放,屈原足迹从汉江两岸开始,过洞庭, 溯沅江, 入长江, 游湘江, 最后在汨罗江自沉。他再也没有回到朝庭,也不可能回到朝庭,因为楚国在公元前298年被秦国攻破,丧师失地。随后不久,那个被他寄予厚望的楚怀王,贪图秦国的六百里许诺,绝齐联秦,最后被秦国诱入牢笼囚死异乡。接任的顷襄王,受惑于大夫的谄谀,还不如前王多少有点骨气和抱负。心已灰飞烟灭,理想志意也跟着风云四散,他只得在无尽的悲哀、遗憾、孤独、寂寞中走向往生。李白抱月而逝,杜甫听涛而眠,其实都是在他的招唤下冉冉上升,成为中国人中国文化中最亮最大的恒星,成为中国人永远的文化坐标。屈原的所有作品,便是在他两次流放期间写成的。这是中国人文命脉里无意中的有意,不幸中的万幸,失败后的成功。
三 从历史发展的轨迹上看,屈原是邦国旧时代的维护者,是历史的反动,或许他也是有包天吞地气慨的智者、谋士、策师,未必那么高尚仁义。但从道德伦理上检视,从悲时、悯人、爱国、爱家乡的情怀胸襟上追循,屈原又是士大夫的良知良心。他忠贞守志,不迁不徙,在故国故土的碧波中长眠安憩。战国是士大夫呼风唤雨,操纵诸侯,安乱天下的时代,在这种时势不予的失落碰撞中,他感受的悲哀无疑是双重的挤压,比王国维强烈一万倍。他肯定体会到秦人的强大有百年积累的能量,这能量是不可遏止的。而田园牧歌式的小邦国,最终会在惊天爆轰中化为齑粉,这是他诗赋中的预言。他们曾经也有过这种力量,现在却必须为这种力量作出铺垫。所以他的悲哀只能是无处诉说的呓语幽怨,只能在绝望中用最后的精血,为三千年的上古时代唱出凄凉的挽歌。《离骚》正是离别的幽怨,是他个人的,谁又敢说不是那个时代的?幽怨不是大喊叫嚣,不是铁马秋风,不是腥风血雨,而是寂寞黄昏中的幽兰,经历着雨雪风霜,在颤抖萧瑟中枝叶漂零,苦在心中煎熬,难在瘦骨磨蚀,真正是楚楚动人,这也是本文题名的由来和内涵。第一个楚是动词,第二个楚才是名词。 从汉代到今天,围绕屈原的考证考据太多了,有释义释词释章句文物的,有考证历史索隐钩沉的,还有总结音韵、方言、平仄、对偶、虚实的,这些用后代的方法论证前人古史古事的劳动,肯定是劳而无功且也功而难获的。最不可解的是有从根本上否定屈原其人其作品的。清代以前很少,都是后来的民国大腕和日本学者,其中有廖季平,何天行,稻畑耕一郎等,最大牌的人便是胡适胡博士。是他在《读楚辞》中发出了“屈原是谁?”的惊天疑问,他说屈原是汉以后杜撰出来的人物,是司马迁为自己塑的精神寄托,是个箭垛式的假人,所有二十几篇作品都是别人集中在他身上得以成名,这真是应了他讥讽辜鸿名的“立异以为高”。这个有无数头衔的博士,这个为新思想、新方法、新文化、新文学、白话文和五.四运动做出过巨大功绩的领袖人物,其实他在中国古史研究上,很多处也是喊错了的。比如他否定炎黄,否定尧舜禹、否定东周以前的一切等。如果不能证明早于司马迁的贾谊也是草人的话,那贾谊笔下的屈原就不会假,而是实有其人,除非证明贾谊说假话。更何况不在诸子百家和《战国策》中留名的人何其多,为什么找不到楚国的罪臣便否定其人?而肯定屈原派的大师无疑是郭沫若,这个写过《女神》的新诗人,肯定多少继承了点屈原的基因,诗心相通,流亡相慨,他在胡博士的“胡说”中创作了剧本《屈原》,轰动了四十年代的中国,为抗日战争鼓舞了士气。郭沫若的身后,有司马迁至今的浩浩学者。《不有屈原,岂见离骚》,这是屈守元先生反驳日本学者三泽玲尔的文章题目,文章尽可不看,就这标题便证明了事实的一切。 另一个巨大的疑问是,屈原的骚体是诗吗?我认为是,诗的表现形式比、兴、赋、情、神、趣诸元素和灵魂,在屈原的作品中一样不缺,还更多了另外一种表现形式,骚。正是这个骚,丰富了诗歌的内涵和外延,所以诗歌又称风骚。骚是一种幽怨自艾的牢骚,是一种与阳刚对应的阴柔,表现的是内心世界的精神感知,是形象在思维后的抽象表达,是思维在形象内的孤吟独白,是一种与天地万物共沉浮的无奈。他在骚赋中与天地对话,与鬼神巫觋同歌,与花草树木同舞,与祖宗圣贤同感,却偏偏与现世的人渐行渐远,这就是钟嵘诗品中说:“灵祇待之以致飨,幽微藉之以昭告,动天地,感鬼神,莫近于诗。”这为后来的仙隐诗和长篇抒情诗提供了模仿的蓝本。屈原的二十几篇骚体诗中,很难见到先他的《诗经》和后他的《乐府》中真活的常人。他骚赋中的人物,都是他梦境游幻中的君王,奸佞,美女,山鬼等非常人常态的形象,《离骚》《九歌》《九章》《远游》《天问》《招魂》都属于这一类。另外的《卜居》《渔父》为后来的问答体汉赋开辟了另一种体裁。要创新一种文风不难,但要创造一种文体极难,而屈原正是这种创造型的人,说他的骚是神诗,称他是诗神一点也不为过,说他是先秦二千多年的第一诗人,即是事实,更是实至名归,只叹誉不够,不嫌辞有过。 所有评价屈原骚赋成就的毀誉可能都是徒劳的,没有谁有这个资格和能力,正如评价恒星的光辉一样不可能,亮度的暗弱是你自身站立的角度远近,你只能感觉到他的存在,依然照亮我们诗歌的大小道路。因此,我只能把屈原的二十几篇骚赋,按我的理解,用今人能懂的语言再译解一次,译释是对经典的理解,感觉心得也在其中。译解《屈原骚赋》的大家太多了,从郭沫若、闻一多、余冠英、姜亮夫、游国恩、陆侃如、文怀沙到今天的余秋雨,再到网上诸位,洋洋乎岂止数十百千人,但是,都与我的心理期望值相差太多。不是他们译解的不好,而是他们按散文的译解方式缺了骚味。读了他们的译解,可以知道词句的义意,却难得体会到那种柔美中独白孤吟的感觉。 中国诗歌的美,是全方位的,有整齐的格式,有参差的规律,有节奏的抑扬顿挫,有音韵的平仄流畅,有组字成句的平衡对偶,有形象意象抽象的生动有致,有虚与实的对立统一,正如中国画一样有远、中、近和留白的间距,总而言之,有情有神有趣,这就是中国诗歌美的灵魂所在。用现代新诗那种句式来译解,正如让秦皇汉武剪分头穿短袖衬衣,着牛仔裤坐龙椅临朝那么滑稽;用散文来译解,也好象穿汗衫大裤叉,踏趿拉板上台讲礼仪那样可笑。缺了神彩和庄重,便是对偶像的不敬,因此,我的译诗用的是白话齐言来表达,也不会遵守格律诗严格的平仄来烘托效果,而是随意赋形,希望更近一分享受到诗神的光晖。
四 除了屈原的作品外,《楚辞》中还收还有宋玉、贾谊、刘安、东方朔、刘向、王褒、庄忌和王逸的作品。《楚辞》的最初编辑整理者是西汉的刘向,东汉的王逸在刘向编辑整理的基础上,进行了注释,名为《楚辞集注》或称为《楚辞章句》,并在《章句》中加入了自己的一篇《九思》,这就是今天所见的《楚辞》原本。 在《楚辞》集中,宋玉是个疑问最多的人,一说是屈原的学生,一说是晚几十年的人,一说是秦汉之际的人,去马、班未远。但王逸在为《楚辞》作注时说,“宋玉者,屈原弟子也。闵惜其师忠而放逐,故作九辩以述其志。”王逸是东汉安帝时的校书郎,在公元后100多年。早他200多年的司马迁,却说屈宋并非同世之人。这些舛错,其实从作品中便可推知,那种较成熟的文句,并不是战国末期动乱惊慌中的人士可以完成的。但文中的文情文意,却也不是秦汉中的人那样有专旨,所以,近人陆侃如推测宋玉是屈原沉江前后出生的楚人,并做过楚考烈王的小臣基本可信。郭沫若认为是屈原变节的学生,也是从精神相通上连线,在文学作品中无可厚非。 宋玉而后的作者是贾谊,他是汉文帝(公元前202-公元前157年)时期的人;接下来是刘安和东方朔,他们是汉武帝(公元前157-公元前87年)时期的人,刘向和王褒是稍后汉宣帝(公元前91-公元前48年)时期的人,庄忌是汉明帝(公元28-75年)时期的人,王逸是汉安帝(公元94-125年)时期的人。这些西汉东汉的辞赋作者,宋玉、王逸是湖北人,贾谊是洛阳人,刘安是淮南人,东方朔是山东人,刘向是淮西人,王褒是四川人,庄忌是江苏人。他们都处在社会大变动的时期,而文体还在辞赋的流风余韵中,正合了抒发感慨的需要,便借他人的旧调,唱自己的心声。他们在文体上,把数千言的行吟体,截断为歌曲体的组歌,把说理引入文章诗歌,给漫衍渲染勾画了边际,突出了主题,增加了义理教谏,却也減少了文学的艺术品味。他们使这种文体走向功能化的转折,催生了汉末魏晋的文骈赋体和五言七言体诗歌,但也给田园牧歌式的自由,画了一道中止线。老实说,《楚辞》中屈原的作品,达到了超一流的高度,他也因此成为中华民族的诗神,成为中华民族集体的记忆和骄傲,连天上也有一颗行星为他命名。贾谊的作品入《楚辞》的虽只一篇,但比起早他100百多年的宋玉相差不多,文学的趣味和艺术境界都是汉代的经典,也是中华艺术宝库中的佳酿。至于以后其它作者的作品,都是他们的余波,有关他们的介绍,我都会在译释后略有说明,就不在此处赘言了。
本来想多发点,帖子长了发不出来,今后发《离骚》只怕一次发不完呵。
九 歌 一、东皇太一【原诗】 【译诗】 【注释】吉日兮辰良, 今天是个好日子, 辰良,良辰倒装句
穆将愉兮上皇。 唱歌跳舞敬祖先。穆:庄严隆重抚长剑兮玉珥, 手握长剑举玉杯, 抚:持、握,玉珥,玉剑雉
璆锵鸣兮琳琅。 佩玉琳琅响流连。璆:读若球,美玉瑶席兮玉瑱, 瑶席平铺坐玉镇,瑶席:簟席,玉瑱,玉镇
盍将把兮琼芳。 手持鲜花竟灿烂。 盍:读若合,合一把持举蕙肴蒸兮兰藉, 香草包裹蒸佳肴,蒸:烝祭
奠桂酒兮椒浆。 椒桂浸酒酯稠黏。扬枹兮拊鼓, 高举木槌敲大鼓, 枹:读若浮,木槌捶
疏缓节兮安歌, 轻重缓急随歌旋。陈竽瑟兮浩倡。 笙竽琴瑟音悠扬, 浩倡:浩唱,众口同声唱
灵偃蹇兮姣服, 神女彩服舞翩跹。灵:神,偃蹇:读若烟捡,美好芳菲菲兮满堂。 浓郁香风溢出堂,
五音纷兮繁会, 仙乐飘渺四方传;五音:宫、商、角、徵、羽君欣欣兮乐康。 祖先欢欣乐平安。 《东皇太一》是楚人祭祀东来第一代祖先“东皇”的序歌,大多数译释家解为太阳神,其实可能不对,《东君》才是太阳神,因为歌中有明言。楚人东来之祖是熊绎,是楚国第一代开国君主。楚人立神祠座西向东,这就是“东”,“皇”是高山,也指先祖。 “太一”, 一说是 “太者广大之名。一以不二为名,言大道旷荡,无不制圉,囊括万有,通而为一,故谓之太一。”这其实是道家的说法。“太一”是初始源头,起根发源的地方,今天也在用。歌中唱得明白,在吉日良辰中,用崇敬欢乐的礼仪,祭祀东方始祖火神祝融氏,和南来的始祖熊绎。以丰盛的祭品、欢快的歌舞、翩跹的舞蹈、虔诚的巫师巫女,表达对先祖的礼敬,用热烈的场面,着力渲染祭祀的仪式,表达对先祖的虔诚和尊敬;并祝愿先祖“君欣欣兮乐康。”这句结尾中的“君”,可以飨用美食美乐,正好说明是真实的先人。
二、云中君 【原诗】 【译诗】 【注释】浴兰汤兮沐芳, 兰汤浴后一身香,
华采衣兮若英。 衣服鲜艳比花芳。
灵连蜷兮既留, 神女旋舞灵附体, 蜷:读若拳,肢体不伸展
烂昭昭兮未央。 彩幡翩翩闪亮光。 烂昭昭:光闪闪,未央:未尽搴将憺兮寿宫, 你在天堂还好吗? 搴:读若千,助词,憺读若担,安
与日月兮齐光。 伴着太阳和月亮。
龙驾兮帝服, 穿戴帝服龙驾车,
聊遨游兮周章。 宇宙遨游览四方。 周章:四面八方灵皇皇兮既降, 灵光闪闪从天降, 灵皇皇:众神灵
焱远举兮云中。 扶摇又从云中望。 焱:热烈,远举:旋转高升
览冀州兮有馀, 俯瞰中原九州外, 览冀州:北望中原
横四海兮焉穷。 波掀四海无穷浪。 横:越过思夫君兮太息, 我的思念无止息, 太息:止息
极劳心兮忡忡。 思念悠悠更久长――忡忡:忧虑不安 王逸《楚辞章句》题解说:“云中君,云神丰隆也。一曰屏翳。”江陵天星观一号墓出土战国祭祀竹简中就有“云君”, 也是“云中君”的简称。“云中君”也是人格神祇,是祖先在天上的神灵,保佑一方水土的旱涝阴晴。《楚辞考异》:“一本灵字下有子字。”王逸注:“楚人名巫为灵子。”《诗经.陈风.株林》中与夏姬终老的楚人叫巫臣,巫是职业,宫廷巫师,臣是官阶,他姓屈,号子灵,也即灵子,是家传的职务职业。屈氏一系一直担任管理楚王三大家族的内官,巫觋是其中主要工作。歌中为请云神,需要“浴兰汤兮沐芳,华采衣兮若英。灵连蜷兮既留,烂昭昭兮未央。”虔诚隆重,又不失灵活飘逸。接着为云神在地上进行造影画像,“搴将憺兮寿宫,搴将憺兮寿宫,灵皇皇兮既降,焱远举兮云中。”等待云神降临,赞颂云神的功德。最后写云神在天上“横四海兮焉穷。”来去匆匆,空阔旷美,写得飘缈轻灵,与云神的形像极为合体。最后写参与祭祀祷告的人“思夫君兮太息,极劳心兮忡忡。”用极度的思念期盼,来求行云播雨。 三、湘 君 【原诗】 【译诗】 【注释】君不行兮夷犹, 你为何不愿远走? 夷犹:为什么犹豫
蹇谁留兮中洲? 留连在江中沙洲。 蹇:读若剪,迟疑留连美要眇兮宜修, 美貌修长又飘逸, 眇:读若秒,宜修:恰到好处沛吾乘兮桂舟。 引我驾舟去追求。 沛:水大流激
令沅湘兮无波, 让沅湘风平浪静,
使江水兮安流。 使江水缓缓平流。 安流:平流望夫君兮未来, 望夫君夫君没来,
吹参差兮谁思? 用排箫为你解忧。 参差:排箫类管乐器
驾飞龙兮北征, 驾龙船向北远航, 飞龙:龙舟
邅吾道兮洞庭。 入洞庭山青云秀。 邅:读若沾,转道薜荔柏兮蕙绸, 薜荔作帘牵蕙帐, 薜荔,藤本多年生植物荪桡兮兰旌。 椿木为桨兰旗稠。 荪,香椿木,旌:彩旗
望涔阳兮极浦, 涔阳沙滩拥碧波, 涔阳极浦:地名
横大江兮扬灵。 大江飞渡神灵遒。 扬灵:扬波扬灵兮未极, 魂魄张扬无安处, 扬灵:张扬神思
女婵媛兮为余太息! 侍女替我吐情愁。 婵媛:眷顾多情
横流涕兮潺湲, 涕泪滔滔止不住, 潺湲:缓流
隐思君兮陫侧。 想你想到梦里头。 陫侧:心痛桂棹兮兰枻, 桂木长棹木兰桡, 棹:长桨,枻:短桡
斫冰兮积雪。 水开波涌冰雪流。 斫冰:劈波若破冰
采薜荔兮水中, 手执薜荔戏江水, 薜荔:多年生藤本植物
搴芙蓉兮木末。 采摘荷花在梢头。 搴:拔摘,木末:梢头心不同兮媒劳, 两心不同媒无功,
恩不甚兮轻绝。 感情不深难动容。 轻绝:轻易放弃
石濑兮浅浅, 石滩水浅流淌急, 石濑:石滩激流
飞龙兮翩翩。 龙船过水水无皱。 飞龙:龙船交不忠兮怨长, 不交忠诚生忌恨, 怨长:怨恨长
期不信兮告余以不间。不守信诺起怨尤。 不间:不闲,没空
鼍骋骛兮江皋, 趁早沿江勤赶路, 鼍两个音,读若召、驼夕弭节兮北渚。 黄昏北岸系行舟。 召通朝,驼为扬子鳄鸟次兮屋上, 鸟在蓬顶呜呜啼,次:停歇
水周兮堂下。 水涡舷边转溜溜。 水周:水旋
捐余玦兮江中, 我把玉环抛江里, 玦,圆形而有缺口的佩玉遗余佩兮澧浦。 沙滩埋佩祈成功。 玦与决同音,表示决断、决绝之义采芳洲兮杜若, 采撷鲜花芳洲上, 将以遗兮下女。 送给女伴表心胸。
时不可兮再得, 青春一去不回还,
聊逍遥兮容与。 暂且逍遥任从容。聊:暂且 《湘君》与下篇《湘夫人》同是祭祀湘水神的乐歌。湘君指舜帝正妃娥皇,也是江神。传说舜帝南巡,死后葬在苍梧,二位妃子追至洞庭,思夫不见,投水而死,成为湘水女神。本篇以沿江追波,描写表达对湘水女神的怀恋,对爱情的大胆追求。歌中对寻夫不遇的哀怨和内心矛盾,全用比兴手法,用景物衬托描写,展示了复杂的心理活动,使人神性格在互动对视中得到充分的表现。诗句文笔细腻,情韵悠长,大胆坦诚,直截畅快,有丰沛的生活情趣和浪漫色彩,有强烈的民歌意味。 四、湘夫人 【原诗】 【译诗】 【注释】帝子降兮北渚,帝女降临北洲上,帝子,尧帝之女
目眇眇兮愁予。极目远眺正惆怅。目眇眇:望不见
袅袅兮秋风, 秋风阵阵掀衣襟,袅袅:悠长
洞庭波兮木叶下。洞庭波漂木叶黄。洞庭:洞庭湖 白薠兮骋望, 白薠高坡引颈望,薠读若凡,开白花的水草与佳期兮夕张。佳期约在今晚上。
鸟何萃兮苹中?鸟在草丛欢快鸣,萃:聚集,苹:萍草
罾何为兮木上? 罾网木杆起伏忙。罾读若正,平水鱼网,杆支绳拉沅有芷兮澧有兰,沅生白芷澧生兰,芷:白芷,兰:蕙兰,两种香草思公子兮未敢言。眷念公主不敢讲。公子:公主、湘夫人
荒忽兮远望, 神情恍惚对苍茫,荒忽:恍惚
观流水兮潺湲。但凭清流漫漫淌。潺湲:缓慢流淌麋何食兮庭中? 麋鹿沙洲觅饮食,麋:麋鹿,庭:沙洲蛟何为兮水裔? 龙在浅滩等游逛。水裔:水边浅滩
朝驰余马兮江皋,晨骑骏马江边驰,江皋:江畔高地
夕济兮西澨。 晚渡湘水西岸旁。西澨:读若逝,西岸水边闻佳人兮召予,远听佳人把我唤,召予:召我将腾驾兮偕逝。立刻驾车同她往。腾驾:飞驰,偕逝:同往
筑室兮水中, 水晶宫中建雅室,
葺之兮荷盖。 就用荷叶覆房梁。盖:屋顶荪壁兮紫坛, 樟木为壁筑紫坛,荪:香椿木或樟木匊芳椒兮成堂。 椒泥调抹砌厅堂。 匊:掬,用手涂抹
桂栋兮兰橑, 玉桂作栋木兰椽,橑:椽板
辛夷楣兮药房。辛夷门楣吐药香。药房:有药香的房子罔薜荔兮为帷,编织薜荔做帷帐,罔:网,帷:帷帐薜蕙榜兮既张。蕙草绿叶檐下望。榜:檐板
白玉兮为镇, 白玉瑞兽镇簟席,镇:席镇
疏石兰兮为芳。石兰绽苞散芬芳。石兰:菖蒲,香草名芷葺兮荷屋, 芷兰捆扎荷叶顶,葺:捆扎缭之兮杜衡。 杜衡缠绕四边墙。缭:缠绕,杜衡:香草名
合百草兮实庭,百草葳蕤满庭院,实庭:充满庭院
建芳馨兮庑门。门廊曲径馨气沆。庑门:曲廊门九嶷缤兮并迎,九嶷蜿蜒相迎接,九嶷:九嶷山,缤:山峰多灵之来兮如云。 神灵到来彩云翔。 灵:九嶷山神
捐余袂兮江中,脱去长衫抛江中,捐:抛弃,袂:衣袖或长衫
遗余褋兮澧浦。留下内衣埋澧浜。褋:褋衣,内衣搴汀洲兮杜若,水中沙洲采杜若,汀洲:水中沙洲,杜若:香草名将以遗兮远者。送给恋人致远方。遗:留给
时不可兮骤得,时光不再得欢乐,骤得:再得
聊逍遥兮容与。逍逍遥遥心神放。容:从容 《湘夫人》是女英,与湘君为姊妹,同嫁舜帝,同死湘江,同为江河神。歌中盼望会见的迫切心情,及不见面的惆怅。对丈夫的痴情和对幸福生活的渴望,通过人神互换和男女对视的心态,在现实中想像,在虚幻中见景物,构成了情景交融、虚实共生的境界,烘托了人物情感的起伏变化。歌中表达对纯真爱情的追求,对美好生活的向往,但却没有约会地点,往返徒劳,相会无缘,竟至捐玦弃袂的决绝。这与江水流逝的性质一样,物即是我是她,她我亦即江水中的一滴,这一滴是从天上的云彩降落山下,汇入江河的。 这首歌想象丰富大胆,突破了《诗经》中的真实依托,用“筑室兮水中”“疏石兮为芳”“芷葺兮荷屋”至“建芳馨兮庑门”,由里到外,淋漓酣畅地渲染出一幅奇瑰的画面,用“鸟何”、“罾何”、“麋何”、“蛟何”等设问,又自问自答,明暗对应,构成一种情景交融的境界。诗歌中沅水、湘水、澧水、洞庭湖、白芷、白薠、薜荔、杜蘅、辛夷、桂、蕙、荷、麋、鸟、白玉等自然界的山水、动物、植物和矿物,全是楚地风物,用五七言自由夸张,极为传神。最妙的是那句“筑室兮水中,”不就是水晶宫吗!
五、大司命 【原诗】 【译诗】 【注释】广开兮天门, 敞开天宫九重门,广开:敞开,天门:天门九重
纷吾乘兮玄云。纷繁滚滚乘青云。玄云:乌云、黑云
令飘风兮先驱,命令旋风开前路,飘风:旋风
使冻雨兮洒尘。指挥暴雨降扬尘。冻雨:暴雨君回翔兮以下,你从空中盘旋来,君:大司命逾空桑兮从女。我越群山随后跟。逾:越,空桑:神山名
纷总总兮九州,九州黎民何其多,纷总总:纷乱众多
何寿夭兮在予! 寿延长短凭我定。予:我高飞兮安翔, 高天飞翔得安然,安翔:安然翱翔乘清气兮御阴阳。驱赶阴阳乘清明。清气:精气
吾与君兮斋速,你我联袂往前走,斋通齐,共速同度
导帝之兮九坑。引导天帝人间临。九坑,九州别称,坑读若亢灵衣兮被被, 彩衣飘飘灵幡舞,灵衣:云衣,被被:披披舞动玉佩兮陆离。 玉佩闪闪响叮叮。陆离:长饰,有光彩声响
壹阴兮壹阳, 一阴一阳生万物,一阴一阳谓之道
众莫知兮余所为。谁知造化无穷尽。折疏麻兮瑶华,麻丝搓绳穿玉华,疏麻:纻麻,瑶华:玉兰花将以遗兮离居。赠予游子表衷心。
老冉冉兮既极,垂暮之年已来到,冉冉:渐渐
不寖近兮愈疏。只近离别远亲情。寖:通读浸:渐深远乘龙兮辚辚, 龙车隆隆云腾腾,辚辚:车声高驰兮冲天。 昂首奔驰向天庭。
结桂枝兮延伫,手攀桂枝望远方,延伫:攀拊一物长久站立
羌愈思兮愁人。思念越多越愁人。羌:为什么愁人兮奈何! 愁来愁去愁不尽,愿若今兮无亏。但愿不负今此生。无亏:不负
固人命兮有当,不为寿命惜短长,固:本来,有当:有定数
孰离合兮可为? 只为离合得欢欣。孰:谁,此处译为定语 《大司命》是古人心中掌管人类寿夭、生死富贵的命运天神。每个人的降生都是有来头的,而且还被赋予了命数和义意。有人从楚地巫祭中推想,这首歌由男觋饰大司命,女巫饰人间凡女,通过相互对唱,表现了大司命降临人间,与人间凡女相爱,赋予使命,再返回天宫的故事。这样解读是传统的释义,但与诗歌表达的情感相去甚远。诗歌中的大司命,打破了高低贵贱的限制,“广开兮天门”,让人间“纷总总兮九州”的百姓与王公大夫一样,“何寿夭兮在予!”在自然法则下没有高彽贵贱之分,这是一种齐物同格的平等。大司命来得辉煌,去得灿烂,神秘温柔而又多情。最终诗人得出了“愁来愁去愁不尽,但愿不负今此生。不为寿命惜短长,只为离合得欢欣。”活就要活出精彩,愁是一生,乐是一生,为什么不弃愁得乐呢?
六、少司命 【原诗】 【译诗】 【注释】秋兰兮麋芜, 秋兰牵蘼芜, 麋芜:蔷薇科多年生藤本植物罗生兮堂下; 长在庭堂下, 罗生:罗列丛生 绿叶兮素华, 绿叶绽白花, 素华:白花芳菲菲兮袭予; 香气扑面撒。夫人兮自有美子, 家有好儿女, 美子:美貌儿女荪何以兮愁苦; 莫将愁苦压。 荪:通逊
秋兰兮青青, 兰畦色青青, 青青:菁菁绿叶兮紫茎; 绿叶紫茎发。满堂兮美人, 满堂拥美人, 美人:众多求子的妇女忽独与余兮目成; 眉目传佳话。 目成:眉目传情 入不言兮出不辞, 来去悄无语, 入、出:来、去乘回风兮载云旗; 旋风弄云霞。 云旗:云霞悲莫悲兮生别离, 悲伤最是生别离, 悲莫悲:最伤悲乐莫乐兮新相知; 快乐莫过新相知。 乐莫乐:最快乐
荷衣兮蕙带, 荷花为衣系蕙带,儵而来兮忽而逝; 来时飘然去时疾。 儵:倏的异体字,忽然 夕宿兮帝郊, 暮宿天帝苑, 帝郊:宫外君谁须兮云之际; 你在云间憩。 君:你,须:等待
与女沐兮咸池, 同到咸池浴碧波, 咸池:天池,太阳在此歇晞女发兮阳之阿; 踆乌为你揉青丝。 晞:晒干踆乌:太阳鸟 望美人兮未来, 高眺美人望未来。 美人: 求子的少妇临风怳兮好歌; 迎风高唱神情谧。 怳:恍,神情恍忽,好歌:浩歌 孔盖兮翠旌, 孔雀车,翠羽旗,登九天兮抚彗星; 彗星点灯上九极。 竦长剑兮拥幼艾, 手握长剑抱童子, 竦:肃立,拥幼艾:抱小孩荪独宜兮为民正。 为你赠送好后嗣。 荪:通读为逊,传递,民正:民之主 《少司命》是掌管人间子嗣的天神。王夫之《楚辞通释》说:“大司命统司人之生死。而少司命则司人子嗣之有无。以其所司者婴稚,故曰少。”“竦长剑兮拥幼艾”,一手举着长剑,一手拥抱着婴儿,是送子天神的形象,既威武又慈爱。名句 “悲莫悲兮生别离,乐莫乐兮新相知。”概括了古今中外所有的相思离别之情,脍炙人口,多为后人引用。诗歌中最有深意的章句是:“暮宿天帝苑,你在云间戏。同到咸池浴碧波,踆乌为你揉青丝。高眺美人望未来。迎风高唱神情谧。孔雀车,翠羽旗,彗星点灯上九极。手握长剑抱童子,为你赠送好后嗣。”这是夫妻情侣间必然的激情宣泻,宫中民间一样,义意全在只可意会,不能语达的无尽思想中。而且,五六七言随情因势推导,起到了欢娱与传承两相益的作用。若全用五言或七言译,会大大减少此篇诗歌的光彩,所以也用不固定的五、七言参杂三言译解,这办法郭老用过,我跟着学。
《九歌》要发三次才发得完,发了一个多小时才发了六节,各位网友慢慢等吧
七、东 君 【原诗】 【译诗】 【注释】暾将出兮东方, 晨曦出东方, 暾:读若吞、登,朝阳吾槛兮扶桑; 雕车出扶桑。 槛:槛车,太阳神坐乘抚余马兮安驱, 抚马安步走, 扶桑:树名地名夜皎皎兮既明; 明月挂天堂。 夜皎皎:夜色明朗
驾龙輈兮乘雷, 车行雷声响, 龙輈:龙舟载云旗兮委蛇; 旗帜迎风扬。 委蛇:逶迤长太息兮将上, 叹息时光飞, 太息:叹息心低徊兮顾怀; 眷念生彷徨。 顾怀:眷念
羌声色兮娱人, 美声展美色,观者儋兮忘归; 流连忘故乡。 儋:坦然愉悦縆瑟兮交鼓, 弹瑟击鼙鼓, 縆:瑟上弦萧钟兮瑶簴; 敲钟玉管响。 萧:敲,簴读若迟,管乐器
鸣篪兮吹竽, 吹篪奏笙竽, 篪:读若志,竹制吹奏乐器思灵保兮贤姱; 蹈阳齐欢呼。 姱:诶若夸,美好翾飞兮翠曾, 翠衫翾翾飞, 翾飞:盘旋滑翔展诗兮会舞; 歌诗动高堂。 展诗:歌唱
应律兮合节, 踏律和节拍, 应声律,合节拍灵之来兮敝日; 灵降蔽日光。 灵:神灵青云衣兮白霓裳,青云作衣牵霓裳,举长矢兮射天狼。指扣长箭射天狼。 长矢:长箭,天狼:天狼星
操余弧兮反沦降,弧弓弯若穹窿顶, 弧:弓,反沦降:返身拉弓援北斗兮酌桂浆;北斗斟满桂花浆。 援:引,桂浆:桂花酒撰余辔兮高驰翔,龙车驰骋高天上, 撰:操控,辔:马笼头杳冥冥兮以东行。追赶黑暗启东方。 杳:幽远,冥冥:黑暗 《东君》即是太阳神。歌中采用拟人化的手法,塑造了东君的形象,还被赋予了人的感情,成为一个有个性、有情感的形象。他从东方走来,流连眷顾不忍高升离去。亲人们在祭祀他的歌舞中,表现了对他的爱幕和期盼。希望他在中天运行时除暴诛恶“射天狼”实际是指秦国。战国时,秦国是 “虎狼之国”,而主侵掠的天狼星,星图分野就在秦地。而屈原是主张联齐以抗强秦的合纵派,这与楚国君臣的谋略背道而驰,所以他在诗歌中才会用 “弧弓弯若穹窿顶,北斗斟满桂花浆。龙车驰骋高天上,追赶黑暗启东方。”这样含义双关的句子来表现自己的政治主张。
八、河 伯 【原诗】 【译诗】 【注释】与女游兮九河, 与你遨游九河上, 九河,江河总称,也称黄河冲风起兮水扬波; 风吹层层起波浪。冲风:大风 乘水车兮荷盖, 荷叶作蓬水车往,水车:木舟
驾两龙兮骖螭; 双龙驾辕螭骖旁。骖:车辕两旁的边助
登昆仑兮四望, 登上昆仑四处望,昆仑:江河总源,群山之祖
心飞扬兮浩荡; 心绪遄飞思浩荡。
日将暮兮怅忘归, 天色迟暮忘归去,
惟极浦兮寤怀; 河水尽处辗转想。极浦:水尽头,寤怀:怀想
鱼鳞屋兮龙堂, 鳞次栉比蟠蛟踞,鱼鳞屋:屋瓦似鱼鳞
紫贝阙兮珠宫; 紫贝镶阙朱染墙。阙:宫门楼灵何惟兮水中; 河伯就在水中住,灵:河伯
乘白鼋兮逐文鱼, 神鳖负座锦鲤忙。鼋:读若元,神鳖,文鱼:锦鲤
与女游兮河之渚; 一起游弋大河上,女:汝,河伯
流澌纷兮将来下; 河水平缓向下淌。流澌:流水平淌
子交手兮东行, 揖手道别行东方, 交手:揖手
送美人兮南浦; 我送美人南浦浜。南浦:南岸水边
波滔滔兮来迎, 波滔浪涌来迎接,
鱼鳞鳞兮媵予。 护驾鱼群排成行。 媵:读若应,陪伴,予:我 《河伯》为河神,另一说专指黄河神,楚地不通黄河,故以河神为解是正理。本篇诗歌为祭祀河神的乐歌,用开阔的视野为河伯的出现勾画了弘大的场面,冲风、九河、水波、水车、荷盖、龙螭、昆仑、极浦、紫贝珠宫、龙堂鳞屋、白鼋文鱼,这是在为河神迎娶制造强烈隆重的效果。诗歌中的美人,大多解为河伯,还有解为君王的,可以断言说完全未看懂此诗,都是以成见和意测推释。其实诗歌中的美人,就是一个美丽的女子,她的夫君,才是那个暴虐的河伯。虽然用美丽的诗句,叙说与河伯欢会畅游的情景,其实是把美女投入河中配祀河神,以免江河泛滥的仪轨程式,“波滔浪涌来迎接,护驾鱼群排成行。”虽然此种巫祀,离西门豹的故事也有几百年了,但在楚地,却是每年照例举行不辍。诗歌中说河伯与美人,住在鱼鳞紫贝装饰的水晶宫殿,富丽堂皇,时时波涛迎接,群鱼陪伴,其实是用赞美掩饰心中的悲哀,为生死两界的人献上心灵的安慰,更是美刺中最犀利的柳叶刀。但是,也不能排除屈原欣赏同意并赞美这种仪式,毕竟那是在二千三百多年前的时代,不能用后世现代人的眼光思想揣度。
九、山 鬼 【原诗】 【译诗】 【注释】 若有人兮山之阿, 你从山中来, 山之阿:山弯弯
被薜荔兮带女萝; 披荔系女萝。 女萝:松萝,寄生植物
既含睇兮又宜笑, 双目含情又巧笑,睇:读若弟,含情微视
子慕予兮善窈窕; 妖姿俏态多婀娜。窈窕:仪态娴淑乘赤豹兮从文狸, 乘坐赤豹驱花狸, 赤豹:褐豹,文狸:花狐狸
辛夷车兮结桂旗; 辛夷轺车桂花落。辛夷:玉兰树,桂旗:桂穗旗
被石兰兮带杜衡, 石兰缀腰杜衡带,石兰、杜衡:香草名
折芬馨兮遗所思; 花枝馨香思若渴。
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,我居竹林不见天, 幽篁:竹林
路险难兮独后来; 道路崎岖行路难。
表独立兮山之上, 伫立山巅挺独立,表:突出
云容容兮而在下; 云雾苍茫任聚散。云容容:云雾流动杳冥冥兮羌昼晦, 昼昏夜暗失晦明,杳:幽深,冥冥:昏暗
东风飘兮神灵雨; 东风飘转撒雨点。神灵雨:天降雨
留灵修兮憺忘归, 等待神女忘归去,留:等待,灵修:神女
岁既晏兮孰华予; 年老更喜鲜花艳。晏:晚,华予:鲜花似我
采三秀兮于山间, 采摘灵芝在山间,三秀:灵芝一年三秀
石磊磊兮葛蔓蔓; 岩石嶙峋藤蔓缠。怨公子兮怅忘归, 别怨公子忘故乡,公子:女公子,神女
君思我兮不得闲; 你若想我心难闲。
山中人兮芳杜若, 山中美人最芳艳,杜若:香草名饮石泉兮荫松柏; 渴饮石泉憩松间。荫:休憇
君思我兮然疑作; 你若想我我心乱,疑作:疑信繁乱
雷填填兮雨冥冥, 雷震峡谷雨翩翩。 填填:声音猿啾啾兮狖夜鸣; 猿鸣啾啾穿夜幕,狖:读若由,黑猴
风飒飒兮木萧萧, 风声落叶萧萧然;
思公子兮徒离忧。 思念山神增愁烦。 《山鬼》就是山神,山神不是正神,而且很多,大山小山,各有其神,故称山神。山有倒影,所以又称山鬼。歌中所唱的山鬼,是巫山山鬼,或称女神神女也可以,鬼神之别,无非居所在天在地而已。有人考证说是巫山神女瑶姬;“楚襄王游云梦,梦一妇人,名曰瑶姬。”诗歌中山鬼也是一个缠绵多情的女儿身,对美好爱情的向往,失恋后的忧伤情态,一如人间女子。“若有人兮山之阿,被薜荔兮带女萝;既含睇兮又宜笑,子慕予兮善窈窕;乘赤豹兮从文狸,辛夷车兮结桂旗;被石兰兮带杜衡,折芬馨兮遗所思;”太富有想象力了,具体得若见其人。徐悲鸿还为此画过一幅巨幅油画,画名就叫《山鬼》。山鬼是人鬼情未了,她以哀愁笼出一腔忧怨,又用希冀编织花环,用浓艳幽深的画面,表现了山鬼的各个侧面。她登上高山之巅俯瞰,她行走在幽暗的林丛寻找,山鬼神巫溶为一体,表达了世事人生的惆怅。“君思我兮然疑作”,这种思念,用疑惑的诗句表达出来,展示了复杂微妙若即若离的心态。“思公子兮徒离忧。”把自然美的不可得与精神美的不可遇,刻画得形神绝佳,互换的角色天衣无缝,真可谓是绝妙的结合。《山鬼》是《九歌》中的第一,也是屈原的自画像。
十、国 殇【原诗】 【译诗】 【注释】操吴戈兮被犀甲,手执吴戈披犀甲,犀甲:牛皮铠甲
车错毂兮短兵接;战车轰鸣刀剑杀。车错毂:战车交错,短兵:近战
旌蔽日兮敌若云,旌旗蔽日敌若云,敌若云:多如云
矢交坠兮士争先;箭雨坠地向前踏。矢交坠:箭矢下落凌余阵兮躐余行,攻敌军阵队列乱,凌:侵,躐:踏步前进
左骖殪兮右刃伤;左骖倒毙伤右骖。殪读若义,死亡霾两轮兮絷四马,轮陷泥沼拴驷马,霾通埋,陷入,絷:拴
援玉枹兮击鸣鼓;玉槌擂鼓声势大。枹:读若桴,镶玉鼓棰
天时怼兮威灵怒,战气萧煞天含怒,怼读若对:怨恨,顶撞
严杀尽兮弃原野;将士尸骨相叠压。严杀尽:全都战死在战场
出不入兮往不反,出征不能得回还,不反:不返
平原忽兮路超远;家山远望淹尘沙。忽:看不清,超远:遥远带长剑兮挟秦弓,挥舞长剑拉硬弓,秦弓:秦地硬木强弓
首身离兮心不惩;身首分离无惧怕。首身离:身首分离
诚既勇兮又以武,忠诚迅猛武威在,心不惩:无惧怕,壮心不已
终刚强兮不可凌。勇敢刚强不可辖。不可凌:不可辖制侵犯身既死兮神以灵,死归物化显神灵,神以灵:灵魂上升为精神
魂魄亦兮为鬼雄。鬼魂英雄保国家。鬼雄:鬼中雄杰 “殇”本指未成年夭折的幼儿,《国殇》是指为国牺牲的将士。这些为国捐躯的将士,有的未成家,有的正养幼。他们为了保卫国家,抗击强敌不惜牺牲、视死如归的精神,鼓舞将士前赴后继,浴血奋战的精神惊天动地,是古今诗坛不朽的杰作。其中描绘的战争场面悲壮激烈,“手执吴戈披犀甲,战车轰鸣刀剑杀。旌旗蔽日敌若云,箭雨坠地向前踏。攻敌军阵队列乱,左骖倒毙伤右骖。轮陷泥沼拴驷马,玉槌擂鼓声势大。战气萧煞天含怒,将士尸骨相叠压。”把殊死的恶战,描写得栩栩如生,极富感染力。然后笔锋一抖,用“出征不能得回还,家山远望淹尘沙。”的悲愤,为战争的残酷留下了深深的辙痕。“鬼魂英雄保国家,”正是李清照“生当作人杰,死亦为鬼雄。”的出处。为了让这些为国捐躯的英雄有一块安息之地,不致成为孤魂野鬼到处游荡,因而便有了忠烈祠、神社等地方和建筑,在特定的时间进行隆重的祭祀。今天也有,叫烈士陵园。
十一、礼 魂 【原诗】 【译诗】 【注释】 成礼兮会鼓, 祭祀仪礼毕,击钟敲大鼓。成礼:完成祭礼
传芭兮代舞; 传花示接续,绵长起歌舞。传芭:击鼓传花
姱女倡兮容与; 美女尽情唱,从容意自如。姱女:美女,倡:唱
春兰兮秋菊, 春兰酝幽香,秋菊馥浓郁。容与:意态自如
长无绝兮终古。 长此无断绝,直到天终古。 这篇是祭祀礼毕,送神返归的结尾歌曲,在载歌载舞的热烈中结束,并用击鼓传花的形式,表达了对神祇祭礼不断的心愿。此篇虽短小,总结得自然,收束得精炼,华美激昂,又层层推进加深,用“春兰兮秋菊”的时序,喻示“长无绝兮终古”的祭祀尊崇,正若美女舞姿轻灵而出,不是大手笔,达不到这样的效果。
简说《九歌》 《九歌》是楚地民间流传的民歌,以祭祀先祖先灵神鬼为主调,是一套组曲,后世对此进行了不停地探讨。今人郭沫若、游国恩、张纵逸等认为是祭神歌;徐志啸等认为是求长生繁殖之歌;张元勋等认为是求爱之歌;徐迟等认为是阶级斗争之歌;潘啸龙等认为是人生感喟之歌;闻一多、姜亮夫认为只有九篇,《东皇太一》和《礼魂》应该从正歌中减去;等等等等。加上汉、晋、唐、宋、元、明、清历代的解释,至少几十种。 其实,这些注解译释,都是从古至今一脉相承的经师的解析,希望揭开裙裳看内幕,透过浮云看山颠的欲望,其实早已离开了诗辞本体,呈现出的是自己心中对《九歌》的理解--曲解,不是诗人歌者的义意感情。相比之下,我认为郭沫若的观点可以信任,这也许是诗心相通的原故。这不是唯心或神说,是情感。不管隔了多少年,只要人的情感在,便会同声相应,同气相求,同感互动。至于生殖之歌、求爱之歌、感喟之歌,都是以点论面的渲染,可以闲时别观一乐;至于阶级斗争之歌,全是用政治义理无限上钢,不值得一驳。 以诗讲诗,以歌度歌,《九歌》就是一套祭祀组歌,与祭孔、祭老、祭佛的儒、道、佛音乐没有根本的区别。楚地信鬼神,为祭祀鬼神编唱一套组歌正合情理。先从东来的祖先《东皇太一》开始,没有他便没有后来人;然后是天上的云神《云中君》,感谢她兴云布雨风调雨顺;然后是江湘女神《湘君》《湘夫人》,感谢她滋养了大地万物;接着是司命之神《大司命》,祈求他赐予福禄;跟着是生育之神《少司命》,祈求他准许子孙兴旺;再就是跪拜光明之神太阳《东君》,希望他阳光普照天下太平;祈愿《河伯》不再逞恶,用清波激流周转四方;祈祷《山鬼》与人亲近,用青春和厚重为一方土地家乡亲人筑成幸福;以为国英勇献身将士的《国殇》,来为英雄们祈祷祝福,激励后人的献身精神。最后在对神鬼的《礼魂》中达到高潮。 十篇的歌唱赞颂,都是曾经的祖先往生后成为神的报答,第一代开楚的先王熊绎,舜帝的二妃娥皇女英,还有大小司命的楚王王妃,河伯与大禹有绝大关系,山鬼就是社禝神和土地神,至今也在乡镇中到处可见,国殇就是英烈祠,今天称烈士陵园。至于云中君指哪位祖先?太阳神是谁?肯定都有确指,说是伏羲女娲一点也不为过,因为九通虯,虯就是虬,虬是龙,人首蛇身的龙蛇交媾图,不正是人文初祖的伏羲女娲吗!楚人是太阳的子孙,凤凰的儿女,是他们心中的图腾和仰望礼拜的先祖,正如我们华夏民族自称龙凤后裔、炎黄子孙一样。非要考证出黄帝女娲生于何方,去往何处,传承顺序,其实大可不必,看一看我们自己的头发、皮肤、牙齿,就可推知远古的基因必出一系,必有共同的初祖,如果非要具体到单个的人,相信再过一万年也弄不明白。 《九歌》是历代都不间断赞颂的旧歌,是从民间的田野唱上殿堂的乐歌,屈原对《九歌》进行了改造,注入了新的雅辞和内容,把神鬼赋予了人情人性,或者人情人性是屈原改不了的本真,因而更亲切亲近。这些人格化的神鬼,其实就是真实存在过的人,他们的余温温暖着后人的身体,他们的性情,激励着后人生生不息,不断开拓进取,走向深远广大的未来。 编注《楚辞》的汉代王逸和宋代朱熹说,《九歌》不是屈原的原创,而是屈原在放逐湘沅间“出见俗人祭祀之礼,歌舞之乐,其词鄙陋,因此作《九歌》之曲。”“颇为更定其辞,去其泰甚。”这些推论,无非是说加工改造算不算创作,没有否认屈原的劳动。试问没有屈原的加工,《九歌》要达到这样的高度可能吗?楚人的祭祀乐歌肯定还有很多,为什么会比《九歌》影响小知人局限?这就更证明了加工改造是比创作更艰苦的劳动,我译释《楚辞》就深有体会。屈原是三闾大夫,主管贵族祭礼,有条件有传统更有能力对祭礼进行提升。至于是不是屈原在放逐湘沅间的改造加工,我的推测是不太可能。当一个失掉了祭祀环境场地和条件的人,再去进行那种无义意的劳动时,会感到加倍的悲哀,会在作品中不知不觉的体现出来。但从《九歌》中,除了能感受到衷心的虔诚,倾情的爱慕,真悅的佩服,恭谨的邀求外,感受不到丝毫的幽怨忌恨。我推测《九歌》是屈原青壮年时代的作品,因为歌辞里有太多的企求和欲望:“思夫君兮太息,极劳心兮忡忡。”“时不可兮再得,聊逍遥兮容与。”“时不可兮骤得,聊逍遥兮容与。”“愁人兮奈何!愿若今兮无亏。固人命兮有当,孰离合兮可为?”“ 望美人兮未来,临风怳兮好歌;孔盖兮翠旌,登九天兮抚彗星;”“操余弧兮反沦降,援北斗兮酌桂浆;撰余辔兮高驰翔,杳冥冥兮以东行。”“与女游兮九河,冲风起兮水扬波;”“若有人兮山之阿,被薜荔兮带女萝;既含睇兮又宜笑,子慕予兮善窈窕;”“成礼兮会鼓,传芭兮代舞;姱女倡兮容与;春兰兮秋菊,长无绝兮终古。” 这些企求和欲望,正是心有所为的表达,哪是将死之人的强颜欢笑。 诗与文的发展,不是同步的,而是逆向的,当文章生奥晦涩时,便需要歌曲的简截直白与灵活进行抒发宣扬,《诗经》是这样,《楚辞》也是这样,包括后来的汉晋唐宋也是这样。第一流大诗人的诗,如古诗十九首,三曹、陶渊明、谢朓、李白、杜甫、王维、白居易等等无不如此,甚至有人就说李白的诗是顺口溜。在白话语体文的今天,诗歌恰恰需要浓缩和精炼,才会产生特殊的美感。诗还必需要押韵,押韵的最大好处,是区别于散文、公文、应用文和其它文体,吟颂起来才会流畅有规律,才会有艺术效果和感染力。先秦时代的诗、歌、舞,是不可分割的三位一体。《九歌》是巫觋的歌曲,歌曲就会有曲韵,这个曲韵,是歌曲的旋律高低长短轻重,在有规律中流动,无韵便难以成曲演奏,唱和的人也难以跟随。《九歌》中的音韵是这样转换的: 《东皇太一》:良--皇--琅--芳--浆--倡--堂--康; 《云中君》:芳--央--光--章,再转为中--穷--忡; 《湘君》:犹--修--留,一转为庭--旌--灵,再转为侧--雪--绝,四转为翩--间,五转为浦--女--与,随情变换,极为自由。 《湘夫人》的用韵极杂,几乎一章一转,其中又有重叠咬合:渚--予,望--张--上, 兰--言--湲,裔--澨,堂--房,张--芳,衡--门,迎--云,者--得; 《大司命》的用韵也杂,门--云--尘,女--予,翔--阳--坑,被--离,居--疏,亏--为; 《少司命》的用韵,下--华,青--茎,辞--旗,离--知--逝--际--池,旌--星--正; 《东君》的用韵,是意韵句韵接尾韵,方--桑--上,竽--舞,裳--狼,降--浆--翔--行; 《河伯》的用韵,河--波--望--荡--堂,鱼--诸--浦--予; 《山鬼》的用韵,阿--萝,笑--窕,狸--旗,衡--思,天--难,上--下,晦--归,间--闲,若--作; 《国殇》的用韵最少,行--伤,反--远; 《礼魂》的用韵,鼓--舞--与--菊--古; 我列的未必准确,其中还有古音古韵未列上,甚至还多有错误,水平高有兴趣的,自己再罗列类举,要是能研究出成果,我先预祝了。 比如“服”字,古音读“逼”,淸初的大学者顾炎武,用一百六十二个证据,证明古音的读法,和不同作用的义意,这是学者们穷追根源的劳动,除了佩服孜孜不舍的钻故,其实也有点大可不必的多余,我们只需读来顺口,理解基本义意就行了。至于古音、古韵、古义、古理、古指、古事,古名那些古虚字词,如“惟唯”“尔汝”“吾我”“斯其”“言说”“云曰”“ 於于”“与予”“兮只些”“又再”“之去”及“矣、乎、焉、哉、者、也、不、否、欸、自、已己、巳”等等等等,知不知又如何?中国五千多年的文明,四千年的文化积累,除了有不少的国粹,还有更多的国渣。中国字有四万七千多个(《康熙》字典收),常用字七八千,虚词介词名词难以计数,通假异体字不少于二三千或更多,这些,让那些学生学者们去挣文凭换饭吃吧,如果现在还需要的话。懂这些可以邦助理解古文,可以把古文写通顺,但今天的时代早己时过境迁,即使有帮助,也就一点点,千万别以为有点石成金的能力和作用。我等常人只想听一听远古的歌声,亲近一下祖灵的脉动,兴致来时浅吟低唱一回,即可缅怀先人的业绩,也可抒发心中的思念,更多的是想知道点曾经的脚步,走过了那么多的山河田地,那么欢愉轻快、毫无遮掩地坦呈在日光月华之下。歌颂礼赞祭祀祖先,不是虚幻的神鬼,而是真实的历史,为的是将来能被人记忆和保存,因为没有谁愿意被遗忘,成为享不到人间烟火的孤魂野鬼。
帖子不见了,请恢复吧 昨天发了《离骚》全篇,分三次发的,但帖子不见了,只好今天重发,一次只能发四分之一,多了就超格式了,请看官谅解,因为不是我的错。
离 骚【原诗】 【译诗】 【注释】帝高阳之苗裔兮, 我有高贵的血统, 高阳:颛顼,五帝之一朕皇考曰伯庸; 我有伟大的父亲。 朕:自称摄提贞于孟陬兮, 我有生年的奇数, 摄提是寅年,孟陬是寅月惟庚寅吾以降。 我有诞日的神圣。 庚寅:寅日
皇览揆余于初度兮, 我承先祖而转世, 览:观察,揆:推算肇锡余以嘉名; 我因吉兆得美名。 肇:启始,兆
名余曰正则兮, 我的大名叫正则, 正则:公正有度字余曰灵均。 我的表字号灵均。
纷吾既有此内美兮, 我已怀抱天才来, 内美:先天赋予的才能又重之以修能; 我来再长德与能。 修能:修养后的才能
扈江离与辟芷兮, 香花香草作衣裙, 江离:江蓠,水生香草名纫秋兰以为佩。 秋兰珠蕙作佩缨。
汩余若将不及兮, 时光随波追不嬴, 汩:读若玉、谷恐年岁之不吾与; 岁月不会为我停。
朝搴阰之木兰兮, 早晨上山采木兰, 搴:采摘,阰:土坡夕揽洲之宿莽。 下洲摘莽又黄昏。 莽:水莽草,水生香草
日月忽其不淹兮, 日起月落如潮水, 不淹:不停留春与秋其代序; 春来秋去交替升。 代序:时序
惟草木之零落兮, 我悲草木因霜凋,
恐美人之迟暮。 我忧美人老无成。
不抚壮而弃秽兮, 何不趁少离污秽,
何不改乎此度? 为何不改变操行。
乘骐骥以驰骋兮, 驾乘骏马任驰骋, 骐骥:良马
来吾导夫先路。 引我向前去追寻。 传统上此处为第一自然段
昔三后之纯粹兮, 纯粹无私是三王, 三后:即楚三王固众芳之所在; 所以群芳簇簇生。杂申椒与菌桂兮, 椒桂竟艳红彤彤, 申椒、菌桂:木本香料岂维纫夫蕙芷。 不让兰芷领独芬。 蕙芷:蕙兰白芷,草本香料
彼尧舜之耿介兮, 都说尧舜最正直, 耿介:正大光明既遵道而得路; 能为天下安人民。
何桀纣之猖披兮, 都说桀纣最暴虐, 桀纣:夏桀、商纣
夫唯捷径以窘。 只想自己抄捷径。
惟夫党人之偷乐兮, 结党只会营私乐, 偷乐:愉乐、私乐
路幽昧以险隘; 昏暗肯定艰险增。 幽昧:昏暗岂余身之惮殃兮, 我才不管灾与祸, 惮殃:惧怕灾祸
恐皇舆之败绩。 只恐社禝会颓倾。 皇舆:此处指国家社禝
忽奔走以先后兮, 奔走匆匆忙不停,
及前王之踵武; 踏着先烈足迹行。 踵武:踏着足迹
荃不察余之中情兮, 为何不知我心意, 荃:用香草进行审察
反信馋而齌怒。 反信谗谀发雷霆。 齌:读若急,急火煮食
余固知謇謇之为患兮,我知直言会惹祸, 謇:读若捡,直言
忍而不能舍也; 只是有口不能忍。
指九天以为正兮, 手指苍天立盟誓, 九天:苍天
夫唯灵修之故也。 所说一切是衷心。 直译为:只为君王献忠心
初既与余成言兮, 我俩曾经有约定, 成言:定言
后悔遁而有他; 为何反悔又移情。 悔遁:反悔
余既不难夫离别兮, 相见时难别不忍,
伤灵修之数化。 一步一回更伤心。 灵修之数化:楚王数次变化 传统上此处为第二自然段
余既兹兰之九畹兮,九畹秋兰是我种, 畹:面积单位
又树蕙之百亩; 百亩蕙香起彤云。 蕙:蕙兰
畦留夷与揭车兮, 留夷揭车正娇柔, 留夷、揭车:香草名
杂度蘅与方芷。 杜蘅白芷吐温馨。 杜蘅:香草名
冀枝叶之峻茂兮, 盼望枝叶满穹庭, 冀:希冀、希望、盼望
愿竢时乎吾将刈; 等我分捡束成捆。 竢:读若寺,等待,刈:割
虽萎绝其亦何伤兮, 为何萎蔫多倒伏, 萎绝:枯死
哀众芳之芜秽。 不忍看见身漂零。 芜秽:碎烂
众皆竞进以贪婪兮, 众人争抢露本性, 众皆竞进:小人争先
凭不厌乎求索; 贪占不让毫厘分。
羌内恕己以量人兮, 宽以为己严苛人, 羌内:内宽
各兴心而嫉妒。 个个窃喜妒他能。
忽驰骛以追逐兮, 追私逐利太匆匆, 驰骛:野马乱跑
非余心之所急; 不是我意非根本。
老冉冉其将至兮, 老步蹒跚渐将至, 冉冉:渐渐
恐修名之不立。 就怕修持难立名。 修名:修持名声
朝饮木兰之坠露兮, 早饮一杯木兰露, 木兰:木兰花树
夕餐秋菊之落英; 晚吃一抔秋菊英。 落英:掉落的花瓣
苟余情其信姱以练要兮,我情我愿我相信, 苟:假如,练要:专一长顑颔亦何伤。 就算消瘦也无恨。 顑颔:读若坎含,面黄饥瘦
擥木根以结芷兮, 掘根寻香绾白芷, 擥:通读揽,挖掘
贯薜荔之落蕊; 薜荔蔓藤串花芯。 薜荔:多年生藤本花木
矫菌桂以纫蕙兮, 矫直菌桂蕙叶扎, 菌桂:香桂,纫蕙:穿穗
索胡绳之纚纚。 搓绳扎栏防邪侵。 索胡:搓胡,绳:搓绳,纚纚:读若洗洗,多枝叉
謇吾法夫前修兮, 我以前贤为楷模, 謇:比较,前修:先贤
非世俗之所服; 哪知世俗眼不明。 服有二义:佩服、逼迫
虽不周于今之人兮, 今世不见古时月, 不周于今:不合当今
愿依彭咸之遗则! 今月曾经照古人。 直绎为:愿效彭咸沉水滨
*此两句用李白诗句更好长太息以掩涕兮, 长叹世道挥涕泪, 太息:长声叹气
哀民生之多艰; 心忧百姓难生存。
余虽好修姱以鞿羁兮,我有洁癖自约束, 鞿羁:读若机及,自我约束
謇朝谇而夕替。 无奈早谏晚贬奔。 朝谇夕替:早谏夕贬
既替余以蕙纕兮, 我因香囊被解职, 蕙纕:蕙草囊带
又申之以揽芷; 又为荐举遭罚惩。 申揽:荐举
亦余心之所善兮, 只要为了心中爱,
虽九死其尤未悔。 即便九死无悔恨
众女疾余之蛾眉兮, 众人嫉妒我风韵, 蛾眉:面好心善德纯
谣诼谓余以善淫; 造谣中伤我滥淫。 谣诼:造谣,善淫,过份
固时俗之工巧兮, 时俗就喜取机巧, 工:善于
偭规矩而改错。 没有规矩任浑沌。 偭:读若勉,面对
背绳墨以追曲兮, 离开法度求邪曲, 绳墨:法度
竞周容以为度; 苟合易容做替身。 周容:苟合取悦
忳郁邑余挓傺兮, 愤懑抑郁多伤感, 挓傺:读若扎弛,失神伤感
吾独穷困乎此时也。 自寻缘因结穷困。
宁溘死以流亡兮, 宁愿死去魂飘泊, 溘死:突然死亡
余不忍为此态; 也不苟且偷做人!
鸷鸟之不群兮, 雄鹰不与燕雀群, 鸷鸟:猛禽,隼类
自前世而固然。 前世便知有今生。
何方圜之能周兮, 方圆怎可能吻合, 圜:圆
夫孰异道而相安; 志趣相异难安平。 异道:志趣相异
屈心而抑志兮, 委屈灵性抑情感,
忍尤而攘诟。 忍受恶名遭欺凌。 尤:过错,攘诟:遭受耻辱 传统上此处为第三自然段
待下节
(接上篇)伏清白以死直兮, 清白就以清白去, 伏通服:作宁可讲
固前圣之所厚。 正道就为正道存。 所厚:重视
悔相道之不察兮, 追悔起步没认准, 不察:没看清
延伫乎吾将反。 远眺知失返回程。 延伫:引颈眺望
回朕车以复路兮, 调转车头向新路,
及行迷之未远; 好在及时得返身。
步余马于兰皋兮, 任随骏马随水草, 兰皋:长满兰草的水边湿地
驰椒丘且焉止息。 驶过椒丘气慨匀。 焉:于是,止息:歇息
进不入以离尤兮, 进取艰难离更险,
退将复修吾初服; 退隐重新理衣衿。 初服:最初志向制芰荷以为衣兮, 绿荷上衣罩忧愁, 芰荷:大小荷叶
集芙蓉以为裳。 芙蓉下裳笼思忖。 芙蓉:荷花
不吾知其亦已兮, 无人理解算什么,
苟余情其信芳; 心里灿烂涌芳芬。
高余冠之岌岌兮, 切云冠高出群峰,
长余佩之陆离。 飘带翻飞挞世情。 陆离:长襟垂地
芳与泽其杂糅兮, 芳润污渍难糅合,
唯昭质其犹未亏; 我心光明不改真。
忽反顾以游目兮, 回望天下六合壮,反顾:回头,游目:四下看
将往观乎四荒。 奔走茫荒四方行。 四荒:四方
佩缤纷其繁饰兮, 佩饰缤纷多繁烂,
芳菲菲其弥章; 香气氤氲更清新。 弥章:更加明显民生各有所乐兮, 人生各有所喜好,
余独好修以为常。 我爱清洁常濯襟。
虽体解吾犹未变兮,即便体解也不变,
岂余心之可惩。 岂因打击换真诚! 传统上此处为第四自然段女媭之婵媛兮, 女媭为我发长嗟, 媭:读若须,屈原姐或侍女
申申其詈予。 温劝严斥言语惇。 詈:读若肆,厉声责骂 * 女媭亦是天上的星座名
曰鮌婞直以亡身兮,鲧父刚直忘自己, 鮌:鲧的异体字,禹父名 终然殀乎羽之野; 死在羽山无人闻。 殀:读若咬,死,羽:羽山
汝何博謇而好修兮,你吐直言舞翩跹, 博謇:实话实说
纷独有此姱节。 炫耀美饰显英俊。 姱节:夸节,显才能
薋菉葹以盈室兮, 蓑衣棕笠挂高墙, 薋菉葹:读若瓷录施,杂草、蓑草
判独离而不服; 决然离去不暂更。 判通叛,背,不服:不穿戴众不可户说兮, 家多不可挨门劝,
孰云察余之中情。 谁会体察你真诚。 孰:谁,云:还
世并举而好朋兮, 世事都会结朋党, 好朋:好结朋党
夫何茕独而不予听。为何独立别世人。 茕独:独立、孤独
依前圣以节中兮, 前圣谁来作评判, 节中:持中喟凭心而历兹。 喟叹忧患多历经。 凭心:忧心,历兹:历经
济沅湘以南征兮,渡过沅湘更向南, 济:渡
就重华而陈词: 舜帝灵前吐重音。 重华:舜帝名重华
启九辩与九歌兮, 夏启九辩九歌曲, 九辩九歌:古歌曲名
夏康娱以自纵。 太康逸乐纵乱淫。 夏康:夏代康王
不顾难以图后兮, 不管久远存良谋, 不顾:不管、不考虑
五子用乎家巷; 五子之歌遍城村。 五子:夏太康五子
羿淫游以佚畋兮, 后羿游荡迷田猎, 畋:读若田,平原打猎又好射夫封狐。 射杀封狐陵墓平。 封狐:坟山大狐
固乱流其鲜终兮, 昏乱固然难善终, 乱流:邪乱,鲜终:难善终
浞又贪夫厥家; 寒浞将他妻女凌。 浞:寒浞,夏王之一
浇身被服强圉兮, 儿子本能担重任, 浇:读若奥:寒促之子
纵欲而不忍。 纵欲过度力不胜。 强圉:强御,坚甲
日康娱而自忘兮, 寻欢找乐忘所以,
厥首用夫颠陨; 脑袋就会被刀吻。 厥:刀剑,颠陨:砍落
夏桀之常违兮, 夏桀失度违正道, 夏桀:末代夏王
乃遂焉而逢殃。 身杀国灭自己寻。 遂焉:终于
后辛之菹醢兮, 纣王把人剁成酱, 菹醢:读若租海,肉酱
殷宗用之不长; 商朝也难继长征。 殷宗:殷朝宗嗣
汤禹俨而祗敬兮, 商汤夏禹多谨慎, 汤禹:商夏开国圣王
周论道而莫差。 文武道义得安平。 周道:周朝文武之道
举贤才而授能兮, 推圣举贤任才德, 举:推举、选拔
循绳墨而不颇; 遵法循度无偏心。 不颇:不偏颇
皇天无私阿兮, 公德不与私相好, 私阿:私相好
揽民德焉错辅。 人民拥戴是镶金。 错辅:措补,辅助
夫维圣哲以茂行兮,智慧葆养得贤明, 圣哲:智慧,茂行:盛德苟得用此下土; 天下疆土可远伸。 苟:可以
瞻前而顾后兮, 前朝后代应知晓,
相观民之计极。 与民苦乐同远近。 计极:思谋深浅远近
夫孰非义而可用兮,何人不义得天下?
孰非善而可服; 何人不善服四邻?
阽余身而危死兮, 即便置于濒死地, 阽:读若颠,边缘险境
揽余初其犹未悔。 也不追悔初衷情。
不量凿而正枘兮, 圆孔难合长方榫,
固前修以菹醢。 所以汤熬多贤人。 菹醢:读若租海,肉酱
曾歔欷余郁邑兮, 唏嘘抑郁增惆怅, 曾:数次,歔欷:抽泣声
哀朕时之不当。 时机已过便难嬴。
揽茹蕙以掩涕兮, 蕙草难拭泪与涕, 茹:柔软
霑余襟之浪浪。 任随苦涩湿衣襟。 传统上此处为第五自然段
跪敷衽以陈词兮, 跪对苍天诉冤屈, 衽:上衣前大襟
耿吾既得中正。 昭昭中道绽光明。
(待下段)
(接上篇)驷玉虬以乘鹥兮,玉龙拉车如飞鷖, 鹥:读若医,大鹏鸟之一
溘埃风余上征; 风卷尘飞天上行。 埃风:尘风
朝发轫于苍梧兮,清晨还在苍梧山, 发轫:松闸
夕余至乎县圃。 傍晚便到悬圃林。 县圃:宫中花园
欲少留此灵琐兮,想在此地留栖憩, 灵琐:灵薮日忽忽其将暮; 天幕遮掩太阳门。吾令羲和弭节兮, 我命羲和慢慢走, 羲和:太阳御者望崦嵫而匆迫。 崦嵫山边不要停。 崦嵫:日落山
路曼曼其修远兮, 道路漫长向远方, 曼曼:漫谩,修:长
吾将上下而求索; 上下求索寻真经。 上下:天地
饮余马于咸池兮, 饮马天河咸池水, 咸池:太阳洗沐的天池
总余辔乎扶桑。 车系扶桑竖红缨。 扶桑:太阳东升之树
折若木以拂日兮, 攀折若木遮太阳, 若木:太阳西歇之树
聊逍遥以相羊; 逍遥从容去旅行。 相羊:徜徉
前望舒使先驱兮, 月神前面带路走, 望舒:月神驾车人
后飞廉使奔属。 风神随后左右奔。 飞廉:开路风神
鸾皇为余先戒兮, 鸾凰警戒前后旋, 鸾皇:锦鸾凤凰
雷师告余以未具;雷师催促要加紧。
吾令凤鸟飞腾兮, 我令凤鸟头顶飞,
继之以日夜。 日夜不歇向前进。
飘风屯其相离兮, 旋风聚气扶摇上, 飘风:旋风
帅云霓而来御; 云霞虹霓浪层层。
纷总总其离合兮, 缤纷复沓由聚散, 纷总总:缤纷复沓
斑陆离其上下。 色彩斑斓上下升。 陆离:斑斓
吾令帝阍开关兮, 命令宫监开天门, 阍:门人
倚阊阖而望予; 倚墙斜视不答应。 阊阖:天门
时暧暧其将罢兮, 日光黯淡昼将尽, 暧暧:日光黯淡
结幽兰而延伫。 绾结幽兰伫立等。 延伫:引颈眺望
世溷浊而不分兮, 世道是非混不分, 溷:读若混,污浊
好蔽美而嫉妒。 荫蔽美好妒贤能。 蔽美:荫蔽抹杀
朝吾将济于白水兮, 清晨渡过白水河, 白水:昆仑山水名登阆风而緤马。 登上阆风挽缰绳。 阆风:昆仑山峰名,緤马:系马,緤:读若泄
忽反顾以流涕兮, 回头观望泪涟涟,
哀高丘之无女; 哀伤神山无女神。
溘吾游此春宫兮, 遍游东方青羊宫, 春宫:青羊宫
折琼枝以继佩。 折束琼枝续佩缨。
及荣华之未落兮, 趁着荣华未凋谢,
相下女之可诒; 人间女子谁可赠? 下女:人间女子
吾令丰隆乘云兮, 我令云神催云起, 丰隆:云神
求宓妃之所在。 我求宓妃会洛神。 宓妃:伏羲女
解佩纕以结言兮,解佩献带表爱意,
吾令蹇修以为理;钟鼓音乐传爱情。 蹇修:钟鼓音乐
纷总总其离合兮, 侍女匆匆来又去, 纷总总:缤纷复沓
忽纬繣其难迁。 难动她心不领情。 繣:读若画,乖戾
夕归次于穷石兮,黄昏天榻穷石歇, 穷石:山名
朝濯发乎洧盘; 清晨沐发洧盘淋。 洧:读若伪,崦嵫水名
保厥美以骄傲兮, 仗恃美貌该骄傲, 保:仗恃
日康娱以淫游。 终日欢娱贪冶淫。 淫游:无节制游荡
虽信美而无礼兮, 她有美色无礼信, 信美:确实美
来违弃而改求; 转求他方下另聘。
览相观于四极兮, 四方浏览遍寻找, 四极:四方极边
周流乎天余乃下。 天巡一周便降临。 周流:转一圈
望瑶台之偃蹇兮, 远望瑶台矗天立, 瑶台:玉台,王母居处
见有娀之佚女; 有娀美女正可忻。 有娀氏:古族名
吾令鸩为媒兮, 我让鸩鸟做大媒, 鸩:传说羽毛有毒的鸟
鸩告余以不好。 鸩鸟却说她不行。 不好:不美
雄鸠之鸣逝兮, 雄鸠鸣叫飞远方,
余犹恶其佻巧; 我厌轻佻乱表情。 佻巧:轻佻
心犹豫而狐疑兮, 心中犹豫不能定,
欲自适而不可。 自己前往不可能。
凤皇既受诒兮, 凤凰受命去转达, 受诒:受命
恐高辛之先我; 谁知抢先是高辛。 高辛:帝喾,五帝之一
欲远集而无所适兮,想去远方无安处,
聊浮游以逍遥。 姑且逍遥任逡巡。 浮游:逡巡
及少康之未家兮, 趁着少康没成家, 少康:夏代中兴君王
留有虞之二姚, 留下姚姓两娉婷。 二姚,尧帝二女名,姚兕、姚麟,吴越王母理弱而媒拙兮, 媒人嘴短舌又笨,
恐导言之不固。 词不达意难配称。
世溷浊而嫉贤兮, 世道混浊嫉贤士, 溷浊:混浊
好蔽美而称恶; 丢失美德扬恶行。
闺中既已邃远兮, 闺房幽深难通达, 邃远:幽深曲折
哲王又不寤。 睿智君王迷中昏。 哲:睿智,不寤:不醒
怀朕情而不发兮, 怀抱衷情怎倾诉,
余焉能忍此终古。 这种境遇孰可忍! 传统上此处为第六自然段
索藑茅以筳篿兮, 我用茅梗测奇偶, 藑茅:筮茅,藑读穷
命灵氛为余占之。 我让巫灵卜吉辰。 筳篿:读若廷专,竹筹
曰两美其必合兮, 辞说两美能结合, 两美:明君贤臣
孰信修而慕之; 谁都爱慕好品行。
思九州之博大兮, 九州大地多宽广,
岂惟是其有女? 美女不只此处生。
曰勉远逝而无狐疑兮,教我远离莫迟疑,勉:努力
孰求美而释女? 都会为美献青春。 孰:谁,释:放弃
何所独无芳草兮, 天下何处无芳草, 苏东坡词句出处
尔何怀乎故宇。 别恋故居旧房檩。 故宇:旧居
世幽昧以昡曜兮, 世道不明使人惑, 昡曜:目乱神迷
孰云察余之善恶; 良善丑陋难分清?
民好恶其不同兮,世人好恶各不同,
惟此党人其独异。 只见朋党图私营。 独异:特别奇怪
户服艾以盈要兮, 户户门腰挂臭艾, 艾:艾草,盈要:满门腰
谓幽兰其不可佩; 反说幽兰不发馨。
览察草木其犹未得兮,观草察木难辨味,
岂珵美之能当? 怎把美玉鉴得真。 珵:美玉品相
苏粪壤以充帏兮, 刨取粪土填丝囊, 苏:刨松取用,充帏:填囊
谓申椒其不芳。 反说申椒无香熏。 申椒:香椒
欲从灵氛之吉占兮,想听神灵祝嘉言,
心犹豫而狐疑。 心中疑窦万丈深。
巫咸将夕降兮, 巫咸就要黄昏来, 巫咸:神巫名
怀椒糈而要之; 怀揣椒米去奉承。 糈:读若许,炒米百神翳其备降兮, 百神齐降风云蔽,
九疑缤其并迎。 九疑山神齐欢迎。 九疑:九疑山
皇剡剡其扬灵兮, 辉煌煊赫神彩熠, 剡:通读若闪,发光
告余以吉故; 告我往昔多真纯。 吉故:吉祥往事
曰勉升降以上下兮,天上地下寻找遍,
求榘镬之所同。 尺寸衡量德与行。 榘镬:读若巨获,尺度汤禹严而求合兮, 商汤夏禹求遇合, 汤禹:商汤夏禹
挚咎繇而能调; 伊尹皋陶盼明君。 挚:伊尹,繇:皋陶苟中情其好修兮, 只要内心得修养, 又何必用夫行媒。 何必费力托媒人。 行媒:作媒
说操筑于傅岩兮, 傅说曾在岩下筑, 说:傅说,筑:板筑武丁用而不疑; 武丁看重不疑轻。 武丁:殷高宗
吕望之鼓刀兮, 太公鼓刀屠案舞, 吕望:姜太公,鼓刀:屠夫
遭周文而得举。 文王国运因他兴。 周文:文王,得举:得拔擢
宁戚之讴歌兮, 宁戚贩牛击角唱, 宁戚:齐桓公时贤大夫
齐桓闻以该辅; 桓公会意授行政。 该辅:阶下辅佐大臣
及年岁之未晏兮, 青春岁月未衰老, 未晏:未晚
时亦犹其未央。 时光正在中天铮。 未央:未尽
恐鹈鴂之先鸣兮, 就怕杜鹃惊心叫, 鹈鴂:读若啼决,杜鹃鸟
使夫百草为之不芳;百草芳华不敢芬。
何琼佩之偃蹇兮, 佩戴宝玉露光洁,
众薆然而蔽之。 众人总想藏内衿。 薆:读若爱,隐蔽
惟此党人之不谅兮, 朋党私利哪有诚, 不谅:不诚
恐嫉妒而折之; 稍生嫉妒两离分。 恐:读若共
时缤纷其变易兮, 时势纷乱变相迭,
又何可以淹留。 停靠码头不可能。 淹留:停留
兰芷变而不芳兮,兰芷蜕变不芬芳, 变:蜕变
荃蕙化而为茅; 荃蕙疯长缠棘藤。 荃、蕙:高矮两种香草
何昔日之芳草兮, 为何昔日菁草园,
今直为此萧艾也。 成就今时萧艾林。 萧艾:艾蒿,臭草
岂其有他故兮, 没有其它外来因, 岂其有:没有
莫好修之害也; 都是内心缺修行。 莫:没有
余既以兰为可侍兮, 我望幽兰可依靠, 可侍:可依靠
羌无实而容长。 外秀无实真可怜。 容长:身长
委厥美以从俗兮, 遗弃美质随流俗, 委厥:遗弃
苟得列乎众芳; 苟且委琐厕芳邻。 苟得:苟且
椒专佞以慢韬兮, 椒专奸佞傲又狂, 椒:隐指奸佞
樧又欲充夫佩帏。榝钻帘帏充佩巾。 樧:读若沙,恶木,指奸佞
既干进而务入兮, 既然钻营可得逞, 干进:钻营
又何芳之能祗; 体现高贵已不能。
固时俗之流从兮, 固疾时俗随波流, 流从:俗随波流
又孰能无变化。 随遇变化移亲情。
览椒兰其若兹兮, 我看椒兰都一样, 若兹:若此、都这样又况揭车与江离; 揭车江离也同狠。 揭车、江蓠:两种香草名惟兹佩之可贵兮, 惟有玉佩最珍贵,
委厥美而历兹。 美质任随恶浊凭。
芳菲菲而难亏兮, 喷香品格难止息,
芬至今犹未沫; 清馨通透难减损。 未沫:未昧、未减损
和调度以自娱兮, 调玉振銮我自娱, 调度:玉佩撞击声
聊浮游而求女。 遨游访求追美人。 传统上此处为第七自然段(待下节)
(接上篇)
及余饰之方壮兮, 我佩我饰我艳丽,
周流观乎上下。 我俯我仰我认真。
灵芬既告余以吉占兮,神灵为我占吉卦,
历吉日乎吾将行。 吉日出发向前进。
折琼枝以为羞兮, 折下琼枝作佳肴, 羞:牛羊肉脯
精琼爢以为粻; 玉屑干粮养精神。 爢:读若米,玉屑
为余驾飞龙兮, 为我驾起腾飞龙, 粻:读若张,干粮
杂瑶象以为车。 轺车轩冕象牙桁。 瑶象:美玉象牙
何离心之可同兮, 志趣不同难共处,
吾将远逝以自疏; 我将远去自漂零。 自疏:自远
邅吾道夫昆仑兮, 昆仑高耸冰雪皑, 邅:读若沾,转
路修远以周流。 路途再远也不停。 修远:长远
扬云霓之晻蔼兮, 云霓大纛隔天日, 晻蔼:读若掩矮,云霓遮蔽
鸣玉鸾之啾啾; 鸣凤啼玉銮铃声。 啾啾:鸟鸣声
朝发轫于天津兮, 早从天河码头启, 天津:银河渡口、码头
夕余至乎西极。 晚到西极入幽冥。 西极:西方尽头
凤皇翼其承旗兮, 凤凰展翅舞彩云, 承旗:撑旗
高翱翔之翼翼; 宇空翱翔多齐整。
乎吾行此流沙兮, 行到流沙荒漠尽, 流沙:昆仑西极沙漠
遵赤水而容与。 赤水扬波且缓行。 赤水:昆仑山神水名
麾蛟龙使梁津兮, 指挥蛟龙架桥梁, 麾:挥,梁津:渡口桥梁
诏西皇使涉予; 通告西皇我来临。 西皇:古帝少暤氏
路修远以多艰兮, 路途长远多艰险, 修远:长远
腾众车使径待。 众车对岸候佳宾。 径待:列队等待
路不周以左转兮, 不周山过向左转, 不周:不周山,神山名
指西海以为期; 手指西海作约定。 西海:西边大海
屯余车其千乘兮, 车队逶迤有千辆, 屯:聚集
齐玉轪而并驰。 调整车毂任驰骋。 轪:读若代,车毂
驾八龙之蜿蜿兮, 八龙蜿蜒迤逦往, 蜿蜿:前后相连
载云旗之委蛇; 云霞彩旗展纷纭。 委蛇:读若逶迤
抑志而弭节兮, 调准志向控速度, 弭节:掌控速度
神高驰之邈邈。 情思如箭发穹庭。 邈邈:高远
奏九歌而舞韶兮, 演奏九歌跳韶舞, 九歌萧韶:古歌舞曲
聊假日以媮乐; 休憩愉悦养身心。 媮:读若愉,同义
陟陞皇之赫戏兮, 突见祖灵冉冉来, 陞:读若升,通假简化
忽临睨夫旧乡。 再见故居闻乡音。 睨:侧视,旧乡:故乡
仆夫悲余马怀兮, 仆人悲怆马不走, 仆夫:仆人
蜷局顾而不行。 脚步蜷屈踏埃尘。 蜷局:读若拳屈,四肢不展
乱曰已矣哉, 心绪繁乱不忍见, 乱:繁乱,已矣哉:算了罢
国无人莫我知兮, 国家无人知我真。 莫我知:不知我
又何怀乎故都; 深怀故都为什么? 故都:故国
既莫足为美政兮, 既然不能施美政, 莫足:不能
吾将从彭咸之所居。追随彭咸居水滨。 彭咸:太阳神,住在东海底
(待下篇)
简说《离骚》 因为点逗的不同, 《离骚》共有372句或379句, 2500字左右, 是先秦最长的抒情体、自传体、纪事体长诗。《离骚》在传统译释中分为八大章,但为了读起来顺利和理解的清晰,我的译释不分大章,而是按两个上下句的起承关系, 参考《诗经》的分章格式,分为九十五章,最后两章因为有“乱曰,已矣哉”的联接词,因而有六句五句的非四句体章节。 《离骚》是屈原骚体诗的代表作,也是中国先秦直至现在都难以超越的顶峰;离是远离流放,骚是心中的幽怨。《离骚》是他为他一生的爱恨情愁作了高度的概括和表述,为将来的归宿作了设计和安排。他用自己的骨头,蘸着自己的鲜血,在楚国的大地上研磨得浓稠,在时代的挽歌秋风中,抒写出了永不堙灭的刻痕。《离骚》是中国古代最长的抒情诗,全诗艺术手法高超,想象力丰富,充分运用神话传说与现实现象相互交织,辞章瑰丽华美,气势恢弘,开创出了“骚体诗”,对后世影响深远。 他说他出生高贵,他说他是天才,更重要的是他有悲天悯人的情怀和救国救世救人的志向。他辛勤地培植花草树木,想抓紧时间把家国耕耘得繁花似锦。他种植奇花异草,以为花草可饰;他栽种桂木,以为桂木可撑;他用鲜花为佩,以体现时新一路送清馨。他以为他这种异于常态的奇装异服,可以在毫无新意新生的时代振愦起慵,引领时代风尚潮流。但时势俗人却不欣赏他,还在背后诋毀污蔑他,连爱美的美人也厌弃他这一身怪异的行头。他种植的花草桂木,疯长成臭气熏天的蓼萧陈艾,最终也会枯萎腐败。他在众人的妒嫉嘲笑中被远逐流放。他过洞庭、过汉江、过长江、过夏水、过沅水、过湘江,一路向南再向南,离故都故乡故人越来越远。有一个同情他的女人劝他改变志向初衷,以随时合俗。但他才不会去听信媚俗而邀获信任,他驾着神思的龙马凤鸾,天上地下,四方八极地去游历追寻求证,这样坚守志向值得吗?天庭不开门,天神不回应,那些逝去的圣贤也不现身。天上的美人确实美,但却没有好的品性心行,地上的美人也很美,但却被俗人娶回家作他人妇,早被玷污了,他没有得到回答。他不甘心被世道庸俗迷惑。他越过万山,越过江河,越过古往,越过今天,星星为他点灯,日月为他照明,长风为他开路,雨露为他洗尘,雷电为他鞭策,音乐为他伴行,连云雾也为他铺展阵势。北斗星座是令旗,霓虹驾桥又舞纛,天河可渡,幽冥可达,流沙难掩,赤水不回。他经历了那么多的历程,还有那么多的故事,那么多的人物,那么多的花草树木,没有一件一个能让他动心动情的地方。那些都曾是他梦中追寻过多少次的仙山玉苑,空中花园,真见了怎么就这么冰冷无情?他的失落不得不让他时时回头,在他回头一瞬的目光中,他多少次看见了那片不待见他的故乡的家园。那里的山水树木屋宇城郭,为什么会让他和他的马匹仆人留恋不舍呢?他想起了太阳神彭咸,他为什么每天都那么清新火红,因为他居住在东海海底,日日经受浪涛的洗潄。他想起了殷商纣王时的贤臣,另一个叫彭咸的大夫,他见纣王昏庸淫虐,又听不进忠言,便只有悲伤的抱着石头自沉江中,去寻找与他同名的另一个自己。因为,他不愿见到自己的千年祖国灭亡消散。 抒情诗是要用故事、情节、景物来比兴,用赋叙来铺俳渲染的,大多数抒情诗都侧重在故事、情节、理趣某一点上。达到全面统一,只有极少数人能做到,屈原无疑是开元第一人。他在诗中采用极夸张的浪漫手法, 用丰富的想象,用神话传说,让现实与幻境交织,把方言风歌特色,漫卷出句式灵活的孤吟独白,在艺术上达到了极高的造诣和独特的风格。《楚辞》出现以前,中国诗歌属于群体创作,它们内容比较单纯,句式和篇幅较短,散漫的田园牧歌情调,表现了社会生活的喜怒哀乐,缺少强烈个性化的作品。像屈原这样用他的理想,遭遇,痛苦打上鲜明特征的人,他是第一个。他的出现,有时代的摧促孕育,更多的是有强烈旳使命感,还有家国情怀的巨大思恋。通过《离骚》,我们看到了一个充满爱国激情,具有崇高理想的伟大人格,和瑰伟华丽的诗人形象。
《离骚》是浪漫主义的,但又是现实主义的,他用自己的遭遇,把感情理想升华为对善与恶,美与丑的抗争;用幻想的形式,虚构的意境,抒发深刻的内心世界;在诗人的眼中,日神、月神、风伯、雷师、凤凰、飞龙都供他自由驱使;县圃、崦嵫、咸池、天津、不周山,流沙、赤水都是他随兴所到的地方,想象的大胆、丰富,看似不着边际,其实都有生活的讽指隐寓。他的奇装异服,是他不同众人的治国理论,他种植的佳花美材,是他为国家培育的栋梁,如此等等等等,都有强烈的寓意。这也是《诗经》开创的艺术手法,借物渲情和比物寓情,情景物结合,扩大了诗歌的艺术感染力和表现力,意境也拓宽了,显示出了更大的艺术空间。他把人的思想感情,与人格神思,理想现实结合起来,使情思具有坚实的依托。 《离骚》中大量的方言方语,也丰富了语言的表达能力,提升了表现空间。“兮只也”等虚字联绵词的运用,三四五六七字口语化的诗句,突破了四言的定式,更加自由随兴,这正是诗情难以束缚的特点。屈原从楚国的民间汲取丰富的养料,铺俳出《离骚》这幅战国末期和先秦最后的灿烂。这灿烂,是屈原用二千年的血泪,调成的生命色彩,反映了炽烈的爱恨情愁。这样的诗歌、这样的想象,这样的开合,这样的文笔,用这样一种阴郁又幽怨的语言泣泣而出,更能激发人心中那种悲天悯时怜人的情怀。这样的诗,突破了二千多年来诗即是歌的传统,把歌与诗进行了重新分工,让感情不再受乐曲旋律的挟制而四处遨游,让心辕意马在情绪的激励中任性驰骋,让天地万物的形象为诗思所驱使任用,这是无意又有意的意识流。所以他唱的歌不是给人欣赏的,而是为人心寻找灵魂中的归宿;他也不是要博取同情同意和赞美的,而是为那个时代和地方留下一江祭祀的泪水。他的意象有强烈的指向,他的语言有深邃的涵意,他的思想有恢弘的境界,他的结构也是在回环复沓中兴发重叠,堆砌出一座诗歌中的珠穆朗玛。能登上这座顶峰的人很少,只有再等一千多年后,才会有一个叫李白的在他的《蜀道难》《梦天姥》《庐山谣》《大鹏赋》等诗赋中再一次见到。 对《离骚》的理解译释古今莫衷一是,其难度不亚于把西方诗译解成现代诗,或者更难。因为诗中的人名、地名、物名、神先祖宗名、星空风雨名都发生了变化,而诗句中的楚地方言僻字,更是含义多解。还有诗句中的音韵、虚字、名词、形容词、联绵词、修辞手法等,要理解得符合原意,无异于痴人说梦,只能更进一步接近。即便如此,也差了二千三四百年,肯定不是你心中所期望的答案。最佳的途径,就是多读几遍,自己译释,别为不知的花草树木和难异字浪费精力,也别为字词句的古奥不解分心散情,懂的地方可细读,不懂的地方大可略而化之。两千多年都不知的东西,要在读几遍就弄清楚解明白,就算现代人比古人聪明,也有永远不解的难题,能这样欣赏,才会有意外的收获。 下篇《天 问》
天 问【原诗 】 【译诗】 【注释】曰: 问:遂古之初, 远古诞生在何时, 遂古:太古谁传道之? 谁将大道来引领? 传:讲述上下未形, 那时天地未成形, 上下未形:天地未形成何由考之? 何处有踪可搜寻? 何由:根据什么
冥昭瞢闇, 昏暗浑沌成一团, 瞢闇:读若蒙暗谁能极之? 何处探查得原因? 极之:穷究探察冯翼惟像, 迷蒙混沌多物像, 冯翼:浮动,冯:读若凭何以识之? 怎么可能认得清?
明明闇闇, 光明过后复夜晚,惟时何为? 为何需要这样分? 惟时:其时阴阳三合, 阴阳交合生宇宙, 三合:冲气加阴阳二气何本何化? 哪是本体化成真? 本、化:根本变化
圜则九重, 天圆旋转有九重。 圜:圆孰营度之? 谁曾测知度量衡? 孰:谁,营度:测量惟兹何功, 如此浩瀚大工程。孰初作之? 最初架构是何人? 孰:谁
斡维焉系, 线绳系留在何处, 斡维:半径线绳天极焉加? 天极之中在哪存? 天极:天顶八柱何当, 八柱撑天支何方, 当:支撑东南何亏? 大地为何东南沉? 亏:缺陷
九天之际, 九天可否有边际, 之际:边际安放安属? 边际又在何处凭? 安:放置,属:凭借隅隈多有, 弯来绕去无尽头, 隅:角落,隈:山弯谁知其数? 谁知数量算不清? 数:数量
天何所沓? 天地交会在何处? 沓:交会十二焉分? 黄道为何十二分? 十二:十二时辰,黄道十二分日月安属? 日月天体可连属? 属:连属列星安陈? 星宿挂顶如何陈? 列星:众星,陈:陈列安排
出自汤谷, 日出汤谷洗容貌, 汤谷:旸谷,太阳升起的地方次于蒙氾。 夜宿蒙汜静凡心。 蒙氾:蒙谷,太阳落下的地方自明及晦, 天亮直到夜幕垂,所行几里? 行走道里有几程?
夜光何德, 月亮有何德与行, 夜光:月光死则又育? 死了竟能又重生?厥利维何, 月影瘢痕是何物, 厥:月中阴影而顾菟在腹? 可有玉兔腹中精? 菟:兔
女歧无合, 女岐尚未与偶合, 女歧:女神名夫焉取九子? 无夫焉有九子生? 夫焉:怎么会伯强何处? 伯强居住在何处? 伯强:风神名伯强,又指箕星惠气安在? 为何瑞气得氤氲? 惠气:阳和之气、暖气
何阖而晦? 天幕关闭天色黑, 阖:关闭何开而明? 天门开启天放明。角宿未旦, 东方角宿未见光, 角宿:二星名,又称天门星曜灵安藏? 阳灵安卧犹未醒。 曜灵:太阳 安藏:在哪儿隐藏
不任汩鸿, 鲧才不胜治洪水。 不任:不胜任,汩鸿:洪水师何以尚之? 众人为何将他尊? 师:大众,尚:尊尚推举佥曰何忧, 都说无忧可耽心, 佥:皆、都,何忧:无忧何不课而行之? 何不先试再推行? 不课:不考察
鸱龟曳衔, 鸱龟曳尾向前进, 鸱:猫头鹰,曳:拖、牵、引鲧何听焉? 有何踪迹让鲧信? 听:信顺欲成功, 按照旨意理川谷, 顺欲:按照天帝的意愿帝何刑焉? 尧帝为何施暴刑?
永遏在羽山, 禁固羽山无时日, 羽山:禁固鲧的山,在东海夫何三年不施? 三年不还自由身? 不施:不放还伯禹愎鲧, 大禹鲧腹肋下出, 伯禹:大禹,愎读若腹夫何以变化? 变法消化患难平。 何以:为什么,变化:变法
纂就前绪, 接力先人未竟事, 纂:集中编在一起遂成考功。 终使遗志得功成。 考:父为考,母为妣何续初继业, 继承祖业知过往,而厥谋不同? 谋画韬略必翻新。 厥谋:其谋
洪泉极深, 洪水深渊不见底。 洪泉:洪水源泉何以窴之? 怎样才能窦塞平? 窴:读若填,同义地方九则, 土地九方分九州, 九则:九方,九州何以坟之? 怎样划分得公平? 坟之:筑堤加高垒田埂
应龙何划? 应龙划地用长尾, 应龙:飞龙,助禹治水河海何历? 由河入海利通行。焉有虬龙? 难道真有两角龙, 虬龙:角龙,助禹治水负熊以游? 背负熊罴九州巡? 虬龙负熊:游历九州
鲧何所营? 鲧用何法治洪水? 营:治理禹何所成? 禹凭什么得有成?康回冯怒? 共工怒触不周山, 康回:水神共工,冯怒,大怒坠何故以东南倾? 大地为何东南倾? 倾:塌陷
九州安错? 九州安置在何处, 安错:安措,安置川谷何洿? 河流山谷怎疏浚? 洿:读若污,深东流不溢, 东流入海不泛滥, 不溢:不泛滥孰知其故? 谁把原由说得清? 孰知:谁知
东西南北, 东西南北四方土,其修孰多? 哪边长短有亏盈? 修:长南北顺橢, 南北顺势降而长, 橢:倾斜狭长其衍几何? 多出道里有几分? 衍:多出增加
昆仑县圃, 空中花园出昆仑, 县圃:悬圃,空中花园其尻安在? 底部在哪得支撑? 尻读若考:尾骶部增城九重, 山中增城九重阙, 增城:昆仑山中仙城其高几里? 宫墙几里高难寻? 其:宫墙
四方之门, 四方门户向四方,其谁从焉? 何人出入任意行?西北辟启, 开辟西北大门开,何气通焉? 何种风势多流径? 何气:什么风
日安不到, 何处阳光照不到,烛龙何照? 烛龙怎样送光明。 烛龙:两眼发光照明的龙羲和之未扬, 羲和还未御日车, 羲和:给太阳驾车的御者名若华何光? 若花为何先放春?
何所冬暖? 什么地方冬日暖?何所夏寒? 什么地方夏日冷?焉有石林? 哪里岩石成森林? 焉:哪里何兽能言? 哪里野兽会人声?
雄虺九首, 雄蛇九头吐长信, 虺:大莽蛇鯈忽焉在? 来去迅捷何处生? 鯈:通读倏,快速何所不死? 不死之国在何处? 何所:何处长人何守? 长寿之人有何能? 长人:高大的人,命长的人
靡萍九衢, 萍草根茎通九衢, 靡:散布密集枲华安居? 枲芝花开何处春? 枲华:薹花,一说蓑草花一蛇吞象, 长蛇若能吞大象, 一蛇:巴蛇吞象,出《山海经》厥大何如? 得有多长粗腰身?
黑水玄趾, 黑水之地光脚民, 黑水:昆仑山神水,玄趾,光脚三危安在? 还有三危哪里寻? 三危:三危神山,出昆仑山延年不死, 延年益寿若不死,寿何所止? 生命何时得终止?
(未完待续,要分四节才发得完)
(接上篇)
鲮鱼何所? 人形鲮鱼生何渊? 鲮鱼:人面鱼身的仙鱼
鬿堆焉处? 猛禽鬿堆住哪边? 鬿:读若其,传说中的猛禽
羿焉彃日? 后羿怎会射九日? 羿:后羿,神射手,彃通毙
乌焉解羽? 踆乌折羽因伤箭? 乌:踆乌,太阳中三足鸟
禹之力献功, 大禹努力成大功, 之力:致力,献功:进献功劳
降省下土四方。 省视天下四方安。 降:下基层,省:视察
焉得彼涂山女, 岂能只为涂山女, 涂山:大禹娶妻涂山女
而通之於台桑? 与她台桑结良缘?台桑:东南方地名
闵妃匹合, 喜爱涂妃得匹配, 闵:悯,爱怜,匹合:匹配交合
厥身是继。 后嗣有继诞吉瑞。 厥身:禹身
胡为嗜不同味, 嗜味不与常人同, 胡为:为什么
而快朝饱? 一朝足欲乐无穷。 快朝饱:满足一时欲望
启代益作后, 启代伯益作国君, 启:禹子,益:伯益,禹臣
卒然离涅。 终究还是灾祸凌。 离:罹,涅:灾祸
何启惟忧, 是谁造成此忧患, 忧:启被伯益囚禁
而能拘是达? 拘囚何日得回裎? 拘是达:脱囚困
皆归射鞠, 鞠躬尽瘁尽天下, 射:读若谢,鞠躬
而无害厥躬。 不遗祸害为人民。
何后益作革, 为何伯益福祚浅, 后益作革:后益被启革命推翻
而禹播降? 大禹后嗣得昌盛? 播降:父子传继
启棘宾商, 夏启梦作商星客, 启棘宾商:做梦上天做客
九辨九歌。 九辩九歌响音乐。 九辨九歌:古歌曲名
何勤子屠母, 为何孝子伤母命, 屠母:夏启出生破母腹
而死分竟地? 石纽剜儿尸骨零? 死分竟地:尸骨遍地
帝降夷弈, 派遣有穷居东方, 降:派遣,夷弈:东夷弈族
革孽夏民。 消除隐患安夏民。 革孽:消除隐患
胡射夫河伯, 箭射河伯止凶暴, 河伯:黄河水神
而妻彼雒嫔? 夺妻洛河消灾侵。 妻彼雒嫔,夺河伯妻
冯珧利决, 拇扣板指拉宝弓, 珧:宝弓,决:板指套
封豨是射。 射杀野猪犒劳丰。 豨读若希,野猪
何献蒸肉之膏, 蒸祭膏肥有何讲, 献蒸:烝祭,秋祭礼
而后帝不若? 天帝为何不欢欣? 后帝:天帝
浞娶纯狐, 寒浞娶妻纯狐氏, 浞:寒浞,羿臣,纯狐:羿妻
眩妻爰谋。 合谋杀羿使阴狠。 眩妻:纯狐女,亦羿妻
何羿之射革, 羿力能透厚重甲,
而交吞揆之? 弱妻竟能杀壮人? 吞揆:吞灭
阻穷西征, 西行路远多阻困, 阻穷:阻碍无尽
岩何越焉? 山重水覆无穷尽?
化为黄熊, 鲧身化为黄熊罴, 黄熊:鲧死化为熊,一说三足鳖
巫何活焉? 巫师复活何技能?
咸播秬黍, 播种黍米遍山岗, 秬:读若巨,黑黍
莆雚是营。 蒲苇沼泽覆梁津。 莆雚:读若蒲灌,蒲草芦苇
何由并投, 为何遭逐同四凶, 四凶:鲧,共工,驩兜,三苗
而鲧疾修盈? 鲧有何恶天地盈?
白蜺婴茀, 白虹系身作飘带, 婴茀:缨拂,首饰
胡为此堂? 衣袂飘飘乱穹庭? 胡为此堂:这么堂皇
安得夫良药, 何处可得不死药。 安得夫:哪里有
不能固臧? 不死是否能长生? 固臧:牢固保藏
天式从横, 天道经纬有纵横, 天式:天道
阳离爰死。 阳气消散就离分。 阳离爰死:阳气离散
大鸟何鸣, 金乌光芒照宇宙, 大鸟:踆乌啼鸣
夫焉丧厥体? 也会命丧燃烧尽? 焉丧厥体:怎样丧身解体
蓱号起雨, 屏翳布云播雨露, 蓱:蓱翳,雨师名
何以兴之? 厚薄涨落随意兴?
撰体胁鹿, 风神驯良体柔顺, 胁鹿:风神飞廉鹿身雀头
何以膺之? 吹拂唤得强弱应? 膺之:呼应
鼇戴山抃, 巨鳌负山常鼓动, 鼇:大海龟,抃:变动
何以安之? 神州不沉怎安稳?
释舟陵行, 弃舟登岸行陆地, 释舟:弃舟,陵行:山行
何之迁之? 为何迁徙它方行?
惟浇在户, 浇在庭户可安居, 浇:寒浞子,大力神
何求于嫂? 为何对嫂生淫心? 嫂:浇嫂,名女岐
何少康逐犬, 少康巡狩驱猎犬, 少康:夏朝第五代君主
而颠陨厥首? 为何斩首祭祖陵? 颠陨:斩首
女歧缝裳, 女岐缝补屋檐下, 女歧:浇嫂
而馆同爰止。 与浇同住同户门。 馆同:同屋,爰止:住在一起
何颠易厥首, 少康斩浇弭患难, 此句指少康借此事斩杀浇
而亲以逢殆? 制造茫茫两生死。 逢殆:遭逢杀身之祸
汤谋易旅, 少康整顿治军旅, 汤通康,易旅:重新装备军旅
何以厚之? 如何厚待卒伍行? 厚:有二义,装备厚,待遇好
覆舟斟寻, 讨伐斟寻覆舟船, 斟寻:夏时诸侯国,在今山东
何道取之? 何路进取获全胜?
桀伐蒙山, 夏桀出兵伐蒙山, 桀:夏桀,夏朝最后一任君王
何所得焉? 只为美女动军征? 所得:得琬、琰二美女
妹嬉何肆, 妹喜恣肆尽淫佚? 妹嬉:妹喜,夏桀宠妃
汤何殛焉? 商汤诛杀无私忿? 汤:商朝开国君王,殛:诛杀
舜闵在家, 舜在家中多仁孝, 闵:通悯,仁爱孝道
父何以鳏? 父亲何让孤独身? 鳏:无妻独男
尧不姚告, 尧帝不知姚舜父, 姚告:告姚,姚:舜姓
二女何亲? 何将二女配妃嫔? 二女:娥皇,女英
(未完待续)
(接上篇)厥萌在初, 淫奢刚有萌芽动, 厥萌:开始萌芽何所亿焉? 能知结果意志侦? 亿:通意,料想璜台十成, 玉台十层坐纣王, 十成:纣作鹿台十层谁所极焉? 谁使如此凉民心? 极:极至、极尽
登立为帝, 承受天命登帝位, 登立,承受天命孰道尚之? 施行何道得尊敬? 尚之:遵循什么道理德行女娲有体, 女娲牛首长蛇身, 有体:牛首虎鼻蛇身七十变化孰制匠之? 她这模样谁造成? 孰:谁,匠:制造
舜服厥弟, 舜帝友爱弟弟象, 服:伏,厥弟:其弟象终然为害。 弟弟害他用多心。 终然为害:始终为害何肆犬豕, 放肆如同猪与狗, 犬豕:若骂人猪狗不如而厥身不危败? 危险何不害自身? 此句指象并未因此受到报应
吴获迄古, 吴国得以成南邦, 吴国初王为周文王太伯南岳是止。 会稽山下聚黎民。 南岳:衡山,此处指会稽山孰期去斯, 谁能想到此中故, 孰期:谁能想到得两男子? 昌意两男是根本? 两男子:太伯,仲雍
缘鹄饰玉, 依样鸿鹄饰金玉, 鹄:天鹅后帝是飨。 美食贡献飨至尊。 后帝:夏桀,夏时王称后何承谋夏桀, 为何伊尹谋夏鼎, 承谋夏桀:密谋灭夏终以灭丧? 终使酷桀断命运? 灭丧:灭亡
帝乃降观, 商汤降临巡四方, 降观:巡视下逢伊挚。 巧遇贤良得伊尹。 伊挚:伊尹何条放致罚, 放桀鸣条受惩罚, 条放:流放夏桀于鸣条山而黎服大说? 黎民为谁张欢欣? 说通悦,高兴
简狄在台, 简狄居住在上台, 简狄:有娀氏,住九重高台喾何宜? 帝喾怎知她有心? 喾:帝喾:高辛氏,五帝之一玄鸟致贻。 凤凰遗卵作聘礼, 玄鸟:凤凰,有娀氏吞卵致孕女何喜, 食后婴儿腹中生。 喜:有孕
该秉季德, 王亥秉承王季德, 该:王亥,季:王季,商先王厥父是臧。 多次褒奖获封赠。 是臧:以父为榜样胡终弊于有扈, 为何遭逢有易难, 有扈:有扈易氏,古国古民牧夫牛羊? 放养牛羊作牧人?
干协时舞, 持盾跳舞鼓铿锵, 干协:盾牌何以怀之? 为何有女心怀春? 怀之:怀春,喜欢平胁曼肤, 体态丰腴容颜好, 平胁:丰胸,曼肤:肌肤光滑何以肥之? 选为妻子谁促成? 肥之:孕妻体肥
有扈牧竖, 有扈放牧小奴隶, 牧竖:放牧小子,竖:奴隶云何而逢? 为何处处得人情? 云何:为何击床先出, 屡遭凶杀得逃避, 击床:遇见刺杀,床:桌子其命何从? 有谁帮忙保性命? 何从:从何躲避
恒秉季德, 恒王秉承王季德, 恒:王恒,秉:继,季:王季焉得夫朴牛? 肥牛满山数不尽? 朴牛:驯服牛群何往营班禄, 为何还去求福禄, 往营班禄:求助有易氏不但还来? 不会空手回家门? 不但:不可能
昏微遵迹, 昏微追循祖先迹, 昏微:上甲微、商王有狄不宁。 有狄就难得康宁。 有狄:易狄何繁鸟萃棘, 为何棘丛射群鸟,负子肆情? 纵情声色是昏君。 肆情:纵情声色
眩弟并淫, 弟弟昏乱更淫虐, 眩:昏乱,弟:上甲微弟危害厥兄。 与嫂私通损兄名。 危害厥兄:与嫂私通何变化以作诈, 为何善变多狡诈, 作诈:狡诈而後嗣逢长? 后代反而得昌盛? 逢长:绵长昌盛
成汤东巡, 成汤出巡至东方, 成汤:成于汤,汤:商开国君王有莘爰极。 有莘国土视察尽。 有莘:有莘氏,也叫有申氏何乞彼小臣, 本来只想得伊尹, 乞彼:只想得到,小臣:伊尹而吉妃是得? 娶妻陪侍众妃嫔? 吉妃是得:得到贤妻
水滨之木, 水边高桑树洞中, 水滨之木:河边大桑树得彼小子。 伊尹诞生啼声悯。 得彼小子:伊尹诞树洞夫何恶之, 从此对他生恶感, 夫:因为什么媵有莘之妇? 陪侍有莘嫁商君? 陪嫁有莘氏为媵臣
汤出重泉, 商汤囚地重泉出, 重泉:汤被夏桀囚重泉夫何罪尤? 有何罪过受此辛? 罪尤:罪过不胜心伐帝, 难忍耻辱伐桀帝, 不胜:不甚,不勘忍受夫谁使挑之? 谁将是非挑分明? 使挑:唆使挑动
会晁争盟, 诸侯前来盟誓约, 会晁:会朝,争盟:盟誓何践吾期? 为何都能遵约定? 践:遵守约定苍鸟群飞, 苍鹰成群旋高天, 苍鸟:苍鹰猛禽孰使萃之? 谁将它们聚集行? 萃之:聚集在一起
列击纣躬, 共同肢解商纣王, 列击纣躬:共同肢解纣尸身叔旦不嘉。 姬旦有心意不忍。 叔旦不嘉:姬旦不忍心何亲揆发, 却又亲为武王谋,何周之命以咨嗟?定鼎周朝领天命? 咨嗟:感叹不已
授殷天下, 天将天下授予商, 授:给予,天命授商其位安施? 践位不会担责任? 其位:王位,安施:不承担责任反成乃亡, 反其成功便危亡,其罪伊何? 如此罪过负谁人? 伊何:是什么人
争遣伐器, 分发武器伐暴戾, 争遣伐器:分发兵器何以行之? 怎么动员发命令? 何以行之:怎么动员并驱击翼, 两翼张开势力强, 击翼:两翼张开,三路进攻何以将之? 指挥统率谁将兵? 何以将之:怎么统率指挥
昭后成游, 昭王盛装好出游, 昭后:周成王孙,好游猎南土爰底。 到达南方沉汉滨。 南土:楚国,昭王死汉水厥利惟何, 有何利益固周土, 厥利惟何:有何利益逢彼白雉? 别说白雉兆亡兴。 白雉:白鹇鸡
穆王巧枚, 穆王御马施鞭策, 穆王:周穆王,巧枚:奇技淫巧夫何周流? 为何随兴到处巡? 周流:周游环理天下, 足迹环绕天下土, 环理:环绕夫何索求? 有何索求无止尽? 夫何索求:有什么需求
妖夫曳衔, 夫妇负弓沿途卖, 妖夫曳衔:夫妇负桑弓叫卖何号于市? 为何街市放悲声? 号:悲号周幽谁诛? 幽王为何杀好人? 谁诛:杀了谁焉得夫褒姒? 何来褒姒天下倾? 褒姒:褒国姒姓女,幽王宠妃
天命反侧, 天命反覆总无常, 反侧:翻覆无常何罚何佑? 惩恶奖仁由谁定? 何罚何佑:根据什么惩罚、护佑齐桓九会, 齐桓九合众诸侯, 齐桓:齐桓公,九会:九合诸侯卒然身杀。 最终身死蛆虫凌。 卒然:终于
彼王纣之躬, 可用纣王作反证, 彼:比孰使乱惑? 是谁使他惑乱淫? 乱惑:淫乱昏惑何恶辅弼, 厌恶忠良失裨辅, 辅弼:辅佐谗谄是服? 轻信谗谄无人信。 服:信
比干何逆, 比干有何悖逆处, 比干:纣王叔,何逆:何不忠而抑沉之? 对他酷暴剜忠心? 抑沉:打击压制雷开何顺, 雷开最善阿谀顺, 雷开:纣王时奸臣而赐封之? 赐给封地多褒赠。 赐封:赐爵封赏
何圣人之一德, 为何圣人秉忠贞, 一德:圣人有共同好品德卒其异方。 和而不同各有能。 异方:行事各不相同梅伯受醢, 梅伯受刑成肉酱, 梅伯:纣王忠臣,进谏剁成肉酱箕子详狂? 箕子避世装疯病? 箕子:纣王弟,详狂:装疯避祸
稷维元子, 后稷本是嫡长子, 稷:后稷,元子:长子帝何竺之? 帝喾不认太狠心? 帝:帝喾,竺:毒,憎恶投之於冰上, 扔在寒冰由生死, 投之:扔在鸟何燠之? 鸟儿覆翼送温馨? 燠:读若袄,温暖
何冯弓挟矢, 怎么长大拉强弓, 何冯:谁教他,挟矢:射箭殊能将之? 特殊才能何时成? 殊能:特殊才能,将之:成就既惊帝切激, 出生既已惊上帝, 既惊帝切激:天帝震惊不已何逢长之? 后嗣浩浩怎昌盛? 长之:后嗣绵长
伯昌号衰, 西伯姬昌处衰世, 伯昌:西伯姬昌,号衰:悲号衰世秉鞭作牧。 执鞭雍州作牧人。 秉鞭:执权,作牧:作州牧何令彻彼岐社, 武王下令拆周庙, 岐社:拆除岐山周庙迁沣、镐命有殷国? 承命殷商谁认定? 命有殷国:天命代替殷商
(未完待续,只能在5000字节内,多了就发不出来。我是个急性子,发不动比你们更急。)
(接上篇)迁藏就岐, 举族迁岐移宝藏, 迁藏:迁徙宝藏何能依? 怎使百姓无疑心? 依:依从不疑殷有惑妇, 殷纣已受妲己迷, 惑妇:惑人淫妇,指妲己何所讥? 规讽岂能改秉性? 讥:讥刺劝谏
受赐兹醢, 受赐儿子人肉酱, 兹醢:孳醢, 亲儿子肉酱西伯上告。 西伯向天求悲悯。 上告:在祖庙上告苍天何亲就上帝罚, 纣王遭受天谴罚, 亲就:纣王自身殷之命以不救? 殷商以此断命运? 不救:难以挽回
师望在肆, 太师吕望居屠肆, 师望:吕望:姜太公,肆:屠肆昌何识? 姬昌怎知有本领? 昌:西伯姬昌,何识:怎么知道鼓刀扬声, 鼓刀移步有节奏, 鼓刀:拍屠刀,扬声:高声叫卖后何喜? 文王喜他技艺精? 后:君王尊称
武发杀殷, 武王姬发诛殷商, 武发:武王姬发何所悒? 为何抑郁不欢欣? 悒:抑郁载尸集战, 车载木主战牧野, 载尸:车载灵位木牌何所急? 有何焦急痛在心? 何所急:为何那么焦急
伯林雉经, 纣王鹿台自焚亡, 伯林雉经:上吊焚烧维其何故? 这样死法有何因?何感天抑坠, 武王功成动天地, 感天抑坠:感天动地夫谁畏惧? 谁不畏惧天转运?
皇天集命, 上帝既然授天命, 皇天集命:上天授命惟何戒之? 何不劝戒教聪明?受礼天下, 既然已使治天下,又使至代之? 让人代替再变更?
初汤臣挚, 起初伊尹是媵臣, 臣挚:媵臣伊尹後兹承辅。 后来宰相作辅政。 後兹:后来,承辅:辅政何卒官汤, 最终能够助成汤, 何卒:终于能够尊食宗绪? 受享宗庙得配尊。 尊食:受享,宗绪:宗庙
勋阖梦生, 阖闾本是寿梦孙, 勋阖梦生:吴王阖闾、寿梦少离散亡。 少年离散受苦辛。 散亡:离散流亡何壮武历, 为何壮年奋勇武, 武历:勇武厉害能流厥严? 威名远扬得一逞? 能流厥严:威名远扬
彭铿斟雉, 彭祖最善烹鸡粥, 彭铿:彭祖,斟雉:鸡粥帝何飨? 尧帝品尝喜味醇。 帝:尧帝,飨:食受寿永多, 高寿己不知岁月, 传说彭祖八百岁夫何久长? 年长历久见识深? 久长:年长历久
中央共牧, 中央大国出共和, 指周厉王时共伯和执政事后何怒? 君王发怒有何因? 后:周厉王蜂蛾微命, 蜂蛾微贱也是命, 蜂蛾:庶民奴隶力何固? 只为力弱团结紧?
惊女采薇, 惊闻兄弟不采薇, 女:采薇女,指伯夷叔齐兄弟鹿何祐? 白鹿泌乳难再生? 何祐:难佑护北至回水, 北行来到小河旁, 回水:首阳山下小河萃何喜? 兄弟饿死喜何人? 萃:兄弟生死在一起
兄有噬犬, 景公猛犬善嘶咬, 兄:齐景公,噬犬:猛犬弟何欲? 弟弟总打歪脑筋? 弟:景公弟针易之以百两, 百辆战车换只狗, 易之:互相交换卒无禄? 最终福禄被犬吞。 卒:最终
薄暮雷电, 傍晚雷电交相映, 薄暮:黄昏傍晚归何忧? 远别为何忧愁升? 归:本意归去,此意远离厥严不奉, 国家礼仪不复在, 厥严不奉:礼仪不在帝何求? 仰望上帝不求人! 何求:祈求什么
伏匿穴处, 身藏洞穴隐姓名, 伏匿穴处:身藏洞穴爰何云? 多少往事难诉陈。 爰何云:怎么说荆勋作师, 楚邦勋旧多殉国, 荆勋:楚国贵族勋臣夫何长? 国势岂有能长存。 何长:怎能长存
悟过改更, 醒悟已晚改已迟, 悟过:醒悟过失,改更:改变我又何言? 我有何言对先人? 又何言:何必多说吴光争国, 若像吴王争强国, 吴光:吴王阖闾名,灭楚久余是胜。 坚持不懈能取胜! 久余是胜:坚持持久战必胜
何环穿自闾社丘陵,环绕穿越社丘陵, 闾社丘陵:楚国各地爰出子文? 为何生出尹子文? 子文:令尹子文,楚成王相吾告堵敖, 我曾预言告堵敖, 堵敖:楚国贤臣以不长。 楚国衰亡不能存。 以不长:国运不长
何试上自予, 真不希望是这样, 试上自予:不希望是这样忠名弥彰。 使我预言得虚名。 忠名弥彰:忠名天下知
简说《天问》 《天问》是楚辞中别具另类的奇文,全诗372句1553字,对天文、地理、人文,历史等许多方面提出了一百多个问题,全是典故历史,这些问题散乱无序地穿差在篇章中,即无规律,还多重复,好像没有经过系统的剪裁,像许多碎布片一样堆叠在一起,许多问题也是明知故问,所以胡适在九十年前《读楚辞》一文中断言:“《天问》文理不通,见解卑陋,全无文学价值,我们可以断定此篇为后人杂凑起来的。”杂是肯定的,多人拼凑倒也未必。胡大师是否定有屈原其人的,所以他的结论便有倾向性。老实说,《天问》在传承过程中有许多版本,因为太长,中间散乱错插也在所难免。另外,要读懂二千多年前的《楚辞》极难,即便是大师也有许多不逮之处。郭沫若是肯定屈原并确认《天问》著作权属的,还写过《天对》应和,真是件艰苦的劳动。 编辑《楚辞章句》的汉代王逸说:“何为《天问》?何不言《问天》?天尊不可问,故曰《天问》。”又根据传闻说“屈原被逐,忧心愁惨,徬徨山泽,过楚先王之庙及公卿祠堂,看到壁上有天地、山川、神灵、古代贤圣、怪物等故事,因而呵壁问天。”这种说法虽有楚地民俗参考,但未必就是《天问》的起因。《天问》中问天地、问日月、问山川、问灵异、问君王、问圣贤、问人事,天地人神鬼问了个遍,问的问题大多是当时难以回答的疑问。也是他选择衍义的由来,问的是天,抒发的是他心中的愤懑。 我认为《天问》极有可能就是屈原作的,意兴繁乱有可能是传抄的舛误,有可能是他故意为之;从天开始,至楚收结,楚国也在他离世几十年后灭亡,他是看见并预见到这一结果的先知,“吾告堵敖,以不长。” 《天问》从篇首“遂古之初”起,问的是宇宙生成天地起源的问题,这个问题老实说今天也未弄清 ,“明明闇闇” 的变化,“圜则九重”到“曜灵安藏”,哪一个问题今天也回答不了。日月星辰有多少?它们有生死吗?太阳日行多少?月亮何以阴晴圆缺?以及日中飞鸟、月中玉兔、后羿射日,地理万象、存亡兴废、吉凶善恶、奸佞贤良、神奇鬼怪之说,有太多太多的不知不解,别说古代,今天号称掌握了科学技术、科学方法和科学钥匙的人,也一样回答不了,除非驾着数倍于超光速的火箭,从头再浏览一回。可能也依然办不到,能看见可见的外视物,怎么能看见人思人情喜怒忧乐悲恐惊的感情呢? 从天上回到大地,天帝天命真有吗?尧帝、舜帝、女岐、有娀氏、太妊、姜嫄、妹喜、褒姒、鲧、禹、共工、后羿、启、浞、简狄、后稷、穆王、伊尹、文王、武王、姜尚、成王、昭王、厉王、幽王、伯夷、叔齐、伯牙、钟子期、阖闾、桀、汤、纣、比干、箕子、微子、梅伯、伯邑考、周公、召公、直到齐桓公、吴王阖庐、令尹子文等等等等,上百个人物故事突明突隐,不知他要阐述和表达什么,难怪后世对它的主旨不明不白,也难怪胡大师怀疑他的真实性。胡大师教人的有“归纳法”和“类推法”,他自己在《天问》上就没能发挥作用,只用了“大胆假设”一种。其实总体看,就是“天命不常,有德者居之”一个道理,用文学的语言展示表述。证明就是最后的归结,楚国楚王也将消亡堙灭的预言,不幸而言中。所以他的问,正是他看破天理人道的答,因而他答的繁乱抑郁,愤懑中又无可奈何。 从艺术价值和文学价值上看,《天问》罗列繁复,在艺术上是一种开创,叙事抒情点到为止,不进行深入的发挥,加上先秦的文句短长参差,故而有人说《天问》不是诗歌而是骚体赋。《天问》通篇不用“兮”字,也没有“些”“只”的语助词。以四言为主,间杂三、五、六、七言,单章音韵自然协调。古人有分六章七章八章的,也有四句一章的,还有不分章的。 用“何”“夫”“于”“於”“胡”“焉”“几”“谁”“孰”“安”等疑问虚字虚词交替使用,义意深浅随情变化。这种独特的艺术风格和修辞手法,无疑是先秦二千年中的奇文。《天问》之后,摹拟的作品不少。有《拟天问》,有《遂古篇》,有《浑天问》、有《杂问》、有《答天问》,还有多篇《天对》。艺术价值和文学价值,就体现在对后世的引领模范中,显示出作者的艺术才华,表现出的是学识见识知识,以及丰富的想像力。 但是,《天问》在大开大合中收放接逗明显不一致,几处间断说同一件故事,这是传抄过程中篇秩错乱的问题,或就是故意为之,这些都影响了现代人对它的理解,艺术价值和文学价值必然会大打折扣。只要细心读几遍,便可一目了然。我也曾做过重新接逗的尝试,文意倒是顺了,但缺少了另一种虚幻的味道,实不可取。阅读古代诗歌,欣赏的是那种神密幽远的味道,妙在解与不解之间,正所谓“情人眼里见子都、情人眼里出西施”那般说不清楚。《天问》是行吟体诗赋,从三皇五帝到夏商周,最后在楚国收尾结笔,思想艺术与《离骚》基本是同样的风格特点。不是屈原,还有琟谁呢?
下篇《招 魂》
招 魂【原诗】 【译诗】 【注释】朕幼清以廉洁兮,我自年少有廉行, 朕:我自称身服义而未沫。 承担重任不敢轻。 沫通昧,轻视主此盛德兮, 坚守道义不苟且, 主:坚守牵于俗而芜秽。 却被世俗污姓名。 芜秽:品行被污损上无所考此盛德兮,君王不察品与德, 上:君上长离殃而愁苦。 长受苦难陷悲辛。 离:罹,遭受
帝告巫阳曰: 天帝告诉巫阳说: 帝:天帝,巫阳:神巫有人在下, 有人下界遭劫难, 有人在下:屈原自指我欲辅之。 我要帮他成使命。 辅之:帮助完成魂魄离散, 虽然魂魄已离散, 魂魄离散:死亡汝筮予之。 请用筮卦通神灵。 筮:筮草,多年生草本植物
巫阳对曰: 巫阳面对上帝答: 巫阳:神巫名掌梦上帝: 占梦要靠梦官成, 掌梦:占梦其难从; 你的命令难遵循。 难从:难遵从若必筮予之, 若要筮草还魂魄, 筮予之:占筮知魂在何方恐后之谢, 花谢草枯怕不准, 谢:凋落不能复用。 再去招魂怎能成。
巫阳焉乃下招曰:巫师舞幡招而摇: 焉乃:于是,下招:招引魂兮归来! 魂啊回来回来吧!去君之恒干, 离开躯体难生存, 恒干:躯体何为四方些? 切勿四方乱逃奔? 些:一说读若娑,语助词舍君之乐处, 莫舍安乐失归处,而离彼不祥些。 离群远居不祥祯。 离:通同罹,遭受
魂兮归来! 魂啊回来回来吧!东方不可以托些。东方不可以久停。 托:寄托长人千仞, 那里高人长千丈, 仞:八尺一仞惟魂是索些。 专门埋伏捉灵魂。 索:捕捉十日代出, 十个太阳轮番照, 十日居扶桑轮转照明流金铄石些。 金属顽石也变形。 流金:熔化金属,烤烫石头彼皆习之, 他们已经习为常, 习之:习以为常魂往必释些。 魂魄怎可耐历经。 释:熔解归来兮! 回来回来快回来,不可以托些。 那里不能享人生。
魂兮归来! 魂啊回来回来吧!南方不可以止些。南方不可获安静。 止:停留久居雕题黑齿, 那里黑齿又纹身, 雕题:刺面纹身,题:额得人肉以祀, 还把人肉作祭品, 人肉以祀:人牲以其骨为醢些。 剔骨为酱是常情。 其:剔去,醢读若海,肉酱蝮蛇蓁蓁, 毒蛇草丛盘旋集, 蓁蓁:盘旋聚集封狐千里些。 狐狸快速乱跃腾。 封狐:山陵大狐雄虺九首, 雄蟒九头吐红信, 虺:九头毒蟒往来倏忽, 倏忽来往飘不定,吞人以益其心些。吃人就是补它心。 益:滋补归来兮! 回来回来快回来,不可久淫些。 那里留滞不可能。 久淫:久游不返
魂兮归来! 魂啊回来回来吧!西方之害, 西方也有大灾害,流沙千里些。 流沙千里舞黄尘。 流沙:像河流一样的活沙旋入雷渊, 若被卷进雷渊谷, 雷渊:雷泽,雷神住地爢散而不可止些。糜烂溃散无处寻。 爢散:糜烂溃散幸而得脱, 就算侥幸得逃脱,其外旷宇些。 外面也是空死城。 旷宇:空旷荒野地赤蚁若象, 红蚁若象肆虐巡,玄蜂若壶些。 黑尾胡蜂葫芦形。 玄蜂若壶:黑蜂大若葫芦五谷不生, 五谷不生树不长,丛菅是食些。 食物只有莎柳根。 丛菅:莎草红柳其土烂人, 沙砾尘土把人埋, 烂人:皮烂骨埋求水无所得些。 渴死也无滴水存。彷徉无所倚, 徬惶怅惘无依靠, 彷徉:徬惶广大无所极些。 广大荒凉无穷尽。 无所极:无穷尽归来兮! 回来回来快回来,恐自遗贼些。 恐怕毒物啮肉身! 遗贼:自取其祸
魂兮归来! 魂啊回来回来吧!北方不可以止些。北方也不可以停。增冰峨峨, 那里冰层增山峰, 增:层,冰山千重飞雪千里些。 飞雪千里眼难睁。归来兮! 回来回来快回来,不可以久些。 耽搁太久会冻硬!
魂兮归来! 魂啊回来回来吧!君无上天些。 不要擅自天上升。虎豹九关, 虎豹踞守九重关, 九关:天门九重虎豹守卫啄害下人些。 专咬下界凡俗人。 下人:下界凡人一夫九首, 还有九头老妖怪,拔木九千些。 力拔大树九千根。豺狼从目, 豺狼吊睛凸出长, 从通纵,竖目直瞪往来侁侁些。 来来往往成群奔。 侁侁:音申申,来往悬人以嬉, 把人抛作蹴鞠踢, 悬人以嬉,抛来掷去投之深渊些。 掷入深渊难找寻。致命于帝, 再向上帝复使命, 致命于帝:回复使命然后得瞑些。 合眼闭口发鼾声。 得瞑:闭眼休息归来兮! 回来回来快回来, 补一“兮”字往恐危身些。 攀高就会丧本真!
魂兮归来! 魂啊回来回来吧!君无下此幽都些。莫降地底赴幽冥。 幽都:阴曹地府土伯九约, 土伯面目最狰狞, 土伯:地府门官,九约:多解其角觺觺些。 头上锐角流脓腥。 觺:读若一,尖角敦脄血拇, 脊肥腹厚指滴血, 脄:读若煤,肉厚逐人駓駓些。 追人裂体口若盆。 駓:读若丕,奔跑参目虎首, 三眼虎怪射凶光, 参:读若三其身若牛些。 身比牛壮气慨哼,此皆甘人。 甘甜满嘴喜吃人。 甘人:人肉味道魂兮归来! 魂啊回来回来吧!恐自遗灾些。 莫要自遗填饥谨。
魂兮归来! 魂啊回来回来吧!入修门些。 快快进入自家门。 修门:楚国郢都城门工祝招君, 巫师招魂双手引, 工祝:有法力的大巫师背行先些。 背向前方倒退行。 背行:倒退行走秦篝齐缕, 秦国篝笼齐国带, 秦篝齐缕:招魂法器郑绵络些。 郑国丝绵裹头巾。 郑绵络:丝巾类招魂法器招具该备, 招魂法器已具备, 招具该备:所有法器永啸呼些。 呼唤发出长啸声。 永啸:长声呼唤魂兮归来! 魂啊回来回来吧!反故居些。 返回故居莫背井。 反通返天地四方, 天上地下四方中,多贼奸些。 多有祸害奸佞人。
像设君室, 画像依旧挂居室, 像,挂像静闲安些。 舒适安然享恬静。高堂邃宇, 高堂大宅笼幽深, 邃宇:长廊深屋槛层轩些。 雕栏级级绕曲径。 槛:栏杆,轩:长廊层台累榭, 层层亭台矗楼榭, 累榭:台上屋为榭临高山些。 窗含崇山廓峻岭。网户朱缀, 大门镂花漆红色, 网户朱缀:花窗红漆刻方连些。 菱格迭套框边紧。 刻方连些:菱格套框冬有宎厦, 冬天温暖深宫藏, 宎:读若夭,幽隐琛室夏室寒些。 夏天凉爽袒阔厅。 夏室:高大凉室川谷径复, 山谷小路绕蜿蜒,流潺湲些。 溪流潺潺奏妙音。光风转蕙, 阳光微风摇蕙草, 转蕙:摇动汜崇兰些。 参差香兰撒芳馨。 汜:读若泛,流动状
经堂入奥, 穿堂入屋进深奥,朱尘筵些。 朱地黄席筵丰盛。 尘通承砥室翠翘, 壁插翠鸟幽幽羽, 砥室:平滑小室挂曲琼些。 玉钩牵扯晶晶莹。 曲琼:玉钩翡翠珠被, 翡翠珍珠缀被褥,烂齐光些。 灿烂生辉动丽影。 烂齐光:光彩同辉蒻阿拂壁, 细软丝绸作惟幕, 蒻阿:柔软罗帱张些。 罗纱大帐设中庭。 罗帱:读若绸,绫罗大帐纂组绮缟, 五色丝带织长绳, 纂组:编织合在一起结琦璜些。 系结美玉表净纯。 琦璜:两种玉饰室中之观, 远近参差各不同,多珍怪些。 奇珍异宝看不盈。 珍怪:奇珍异宝兰膏明烛, 香脂红烛青焰照, 兰膏:香烛华容备些。 光彩熠熠照美人。 华容:花容
二八侍宿, 二八妙女来侍宿, 两意:此为两行十六人射递代些。 相互周转快替轮。 射递:轮换九侯淑女, 列国窈窕尽淑女, 九侯:列国大小诸侯多迅众些。 来来去去步不停。
盛鬋不同制, 发式各样绕青云, 盛鬋:茂密的鬓发实满宫些。 宫殿熙攘溢喧腾。容态好比, 容颜姿态最柔美, 好比:柔顺顺弥代些。 风华绝代尽娉婷。 弥代:绝代弱颜固植, 颜若处子体康健, 固植:体健謇其有意些。 缠情绵意通心襟。 謇:情意绵绵姱容修态, 俏丽风度最翩跹, 姱:读若夸,美好絙洞房些。 洞房进出步履盈。 絙:读若更,来往进出蛾眉曼睩, 蛾眉纤纤眸子深, 曼睩:读若绿,眼珠转动目腾光些。 秋波顾盼会传情。靡颜腻理, 柔肌嫩肤似脂玉, 靡:细遗视矊些。 只看一眼便动情。 矊:通读绵,含情脉脉
离榭修幕, 疏篱水榭长幕垂, 榭:台上小楼侍君之闲些。 只为君子解烦闷。悲帷翠帐, 低帷长幕笼大帐, 悲通卑,帷:围幕饰高堂些。 殿堂修饰耸穹庭。红壁沙版, 红漆髹壁丹砂檐, 沙版:硃砂檐板玄玉梁些。 黑玉镶嵌粱柱檁。 玄玉:黑玉镶嵌仰观刻桷, 仰望斗方雕叠栱, 桷:方形斗椽画龙蛇些。 龙蛇交缠不离分。坐堂伏槛, 中堂斜栏低护手, 伏槛:护栏临曲池些。 曲池弯塘有远近。(未完待续)
(接上篇)芙蓉始发, 芙蓉才绽粉红苞, 芙蓉:荷花杂芰荷些。 荷叶摇动清风生。 芰荷:菱角、鸡头类紫茎屏风, 紫茎竖立架屏风, 屏风:荷茎密如屏风文缘波些。 水面绿波浪层层。 文:纹文异豹饰, 豹皮纹身立武士, 文异豹饰:纹身穿豹皮侍陂陁些。 刚威勇猛四周巡。 陂陁:读若坡驼,水塘边轩辌既低, 高篷凉车迤逦来, 轩辌:高篷凉车步骑罗些。 步骑文武两列分。 罗:列兰薄户树, 丛丛兰草拥高户, 薄读若迫,抵近琼木篱些。 玉树篱笆护门庭。 琼木:玉树魂兮归来! 魂啊回来回来吧!何远为些。 何必滞留乱飘零?
室家遂宗, 宗族聚会多近亲,食多方些。 食物丰富口味新。稻粢穱麦, 大米小米加燕麦, 粢穱:读若资卓,小米燕麦挐黄梁些。 黄粱香软黏糯润。 挐:读若如 杂糅大苦咸酸, 苦咸配酸滋味美,辛甘行些。 辛辣调甜厚重醇。肥牛之腱, 肥牛蹄筋晶莹透,臑若芳些。 酥烂绵软香留龈。 臑:读若而,软烂和酸若苦, 调和酸苦浓淡适,陈吴羹些。 吴国羹汤妙在清。
胹鳖炮羔, 清炖甲鱼烤羔羊, 有柘浆些。 蘸满蔗浆溢腹唇。 柘:通读蔗鹄酸臇凫, 腌鹅煲煮野鸭焖, 臇凫:读若俊浮,野鸭肉煎鸿鸧些。 油煎大雁炸鹌鹑。 鸧鸹:斑头雁露鸡臛蠵, 白鸡大龟熬成糊, 露鸡:卤鸡厉而不爽些。 浓烈肥腻养脾肾。 臛蠵:读若贺西,龟肉粔籹蜜饵, 面饼蜂蜜餐后点, 粔籹:读若巨奴,油炸饼有餦餭些。 饴糖银丝牵笑声。 餦餭:读若长黄,饴糖瑶浆蜜勺, 美酒蜜汁调丰稠,实羽觞些。 羽觞耳杯载亲情。 羽觞:轻若羽毛的耳杯挫糟冻饮, 榨糟沥液再冰镇, 挫糟:压榨酎清凉些。 醇香遍体透凉荫。 酎:读若肘,酒具酒斗华酌既陈, 华宴万物已齐备, 华酌:华宴有琼浆些。 琼浆玉液河海倾。归来反故室, 归来故居坐其中, 反故室:返故居敬而无防些。 致礼无妨先温存。 无防:无隔阂
肴羞未通, 美酒佳肴还未撤, 未通:未撤女乐罗些。 舞女乐队粉墨登。陈钟按鼓, 架钟支鼓有方位,造新歌些。 新歌妙乐奏翻新。涉江采菱, 唱完涉江唱采菱, 涉江、采菱:歌曲名发扬荷些。 还有阳荷舞如云。 扬荷:歌舞名
朱颜酡些, 脸飞红霞已沉醉, 酡:读若驼,深红色嬉光眇视。 眯眼偷看尽妙龄。 嬉光眇视:眯眼偷看目曾波些, 秋波流转情荡漾,被文服纤, 轻衣绣裳体柔顺, 被:披丽而不奇些。 华丽端庄又清纯。长发曼鬋, 长发如瀑溅云鬓, 曼鬋:长发艳陆离些。 光艳耀目看不盈。 艳陆离:光艳耀目
二八齐容。 舞女双行妆锦绣, 二八:两列八人,齐容盛妆起郑舞些。 跳得郑舞细步匀。 郑舞:郑国歌舞衽若交竿, 长袖抛撒竹摇曳, 衽若交竿,长袖善舞抚案下些。 弯腰拍几扭腰身。 抚案:弯腰拍几竽瑟狂会, 吹竽鼓瑟奏狂欢,搷鸣鼓些。 击钟敲鼓声遏云。 搷:读若填,击打宫庭震惊, 宫殿堂室同震动,发激楚些。 激楚长歌掀昂奋。 激楚:鼓曲名吴歈蔡讴, 吴歌蔡曲出细软, 歈:读通吁奏大吕些。 宫商大吕配宏音。 大吕:曲调声部
士女杂坐, 男女纷杂交错坐,乱而不分些。 散乱不将贵贱分。放陈组缨, 解下冠冕置左边, 组缨:帽带班其相纷些。 飘带斑斓攀缠人。郑卫妖玩, 郑卫妖娆最会玩, 郑卫:郑国卫国,妖玩妖娆来杂陈些。 沓来遊走蝶穿行。激楚之结, 激楚结尾余音袅, 激楚:鼓曲名,结:结束独秀先些。 独领风骚秀无尽。
菎蔽象棋, 玉筹骰子问象棋, 菎蔽:玉筹,象棋:象牙骨棋有六簙些。 赌博游戏有输嬴。 簙:通读博分曹并进, 对弈各自掌进退, 分曹:对坐遒相迫些。 攻守前后步步跟。 遒:不让不退成枭而牟, 枭勇善战得双倍, 成枭:有多种解释呼五白些。 高呼五白誓决胜。 呼五白:多解,此解划拳类晋制犀比, 赢了晋国犀角带, 犀比:犀角腰带费白日些。 光阴溜走系不成。铿钟摇簴, 铿锵敲钟钟架摇, 簴:读若居,钟架揳梓瑟些。 挑拨梓瑟瑟床震。 揳:读若挟,挑拨娱酒不废, 饮酒娱乐哪有终,沈日夜些。 日以夜继湎其沉。 沈日:读若沉日,整日
兰膏明烛, 兰香氤氲照高烛,华灯错些。 华灯错落高低擎。结撰至思, 美文丽句精心构, 结撰至思:精心构思兰芳假些。 词采绚烂仙气熏。 兰芳:词采,假通佳人有所极, 众人快乐已极致,同心赋些。 吟咏赋诗述温情。酎饮尽欢, 酣饮香醇尽欢乐, 酎饮:酣饮乐先故些。 祖先见此也怡神。 先故:先祖魂兮归来! 魂啊回来回来吧,反故居些。 返回故居听乡音。 反:返
乱曰: 尾声:献岁发春兮, 又是一年春来到,汩吾南征。 我将匆匆向南行。 汩读若逾菉苹齐叶兮, 绿萍新叶绿漫漫,白芷生。 白芷昂头吐芳芬。路贯庐江兮, 穿路越山过庐江,左长薄。 左岸连绵掩丛林。 长薄:长林倚沼畦瀛兮, 泽沼水泊不停步, 沼畦瀛:泽沼水泊遥望博。 眺望旷野天无垠。 博:广阔无边
青骊结驷兮, 驷马玄色动车轮, 青骊:青黑色齐千乘。 千乘轺车并驾行。悬火延起兮, 高举火把照天烧, 悬火:手举火把玄颜烝。 夜空蜿蜒烟火腾。 玄颜烝:黑烟上升步及骤处兮, 步行来到车留处,诱骋先。 猎人向导先驰骋。 诱骋:向导抑骛若通兮, 操纵马匹控进退, 骛:读若务,奔马引车右还。 引辕右弯转车身。与王趋梦兮, 乐与君王向云梦, 梦:云梦泽课后先。 比赛先后显本领。君王亲发兮, 君王亲手发利箭,惮青兕。 忌怕野牛祸苍生。 青兕:野水牛
朱明承夜兮, 黑夜过后天放明, 朱明:太阳时不可以淹。 时光流逝不稍停。 淹:停留皋兰被径兮, 高坡兰草掩路径,斯路渐。 大道已失不可寻。 斯路渐:这条路找不到湛湛江水兮, 清澈江水潺湲流, 湛湛:清沏深幽上有枫。 岸上蓊郁枫树林。 枫:枫树林目极千里兮, 纵目望尽千里地,伤春心。 春色萋萋伤人心。魂兮归来! 魂啊回来回来吧,哀江南! 哀痛江南难忘情! (未完待续)
(接上篇)
简说《招魂》 什么是魂?魂是后天赋予的神,未出生的幼体,只有魄,魄是父精母血凝结的,出生时上天才赋予魂,魂魄结合才能成活人。人死后魂归上天,魄化尘土,阳魂阴魄,魂飞魄散,各有归处,这就是为什么要招魂而不招魄。孔颖达在疏证中说:“魂魄,神灵之名,本从形气而有;形气既殊,魂魄各异。附形之灵为魄,附气之神为魂也。附形之灵者,谓初生之时,耳目心识、手足运动、啼呼为声,此则魄之灵也;附所气之神者,谓精神性识渐有所知,此则附气之神也。” 在古人眼里,魂主管人的精神灵髓,而魄主管人的肉体生理。钱穆有本《灵魂与心》的书专门讨论这个问题,钱钟书在《管锥编》中也有考订比较,本想引用些,太晦涩了,也有太多太多的读不懂,也理解不了,干脆就免了罢。大师们最大的学问,就是让人看不懂。看得懂的是常人,看不懂的才是大师。看不懂还要看还要引用,以其昏昏,使人昭昭,那就是招骂的事。如果谁有闲心闲时的话,自己找来看,不过用处不大,不知道也不影响素质能力和知识。天下的知识太多了,不知是绝对多数,知道的是绝对少数,都知道的只有天神知道,天神不言,只当不存在一样。 《招魂》所显示的艺术才华是惊人的,完全不同于一切诗歌,先是从形而上的灵魂远离浊世开始,再用形而下的物质欲望招引回来,人生处在上下生死离别之间煎熬。招的是谁的魂?诗中明言招的是生魂,这个生魂,正是流放中的屈原,他自己招自己。他先用形而上的精神品质自夸,然后借梦流离魂飞,正如他本身在流放途中居无定址一样。“朕幼清以廉洁兮” 是自美,“上无所考此盛德兮,长离殃而愁苦。”是自诉,然后是招魂的原因“魂魄离散,汝筮予之。”程式的执行人是巫阳,这个大巫师,就是屈原自己,他本就是干这个工作的,熟门熟路熟招式熟仪轨,熟得不能再熟了。 接下来便是可去不可去的地方了。天地四方不可去,并说出了不可去的理由,这些理由有隐指吗?肯定有,只是今天人明白不了。即然哪儿都不可去,还是回家好,家里有山川田林,华庐美室,歌儿舞女,娇妻美妾,更有珍宝珠玉,奇香异馨,美味佳肴,娱乐器具,游嬉方式等等等等,太多了。这里面,即有统染,又有细描,不能去的地方粗略,应该去的地方精致。不能去的地方最粗略的是西方北方,全是泼墨,朦胧一片,比神话传说都简略;较细致的是东方南方,泼彩中有具像描摹,是曾经去过的追补,“那里黑齿又纹身,还把人肉作祭品,剔骨为酱是常情。毒蛇草丛盘旋集,狐狸快速会跃腾。雄蟒九头吐红信,倏忽来往飘不定,吃人就是补它心。”这种情形,至今仍在东南亚雨林中存在。 应该去的地方,即具体又感知深刻,没有真切的生活感受,是不太可能有此写实的。那时没有电影电视照片,至多可见点绢帛画和壁画,但能细致到“巫师招魂双手引,背向前方倒退行。秦国篝笼齐国带,郑国丝绵织头巾。招魂法器已具备,呼唤发出长啸声。”只有从事过这种职业身份的人,才可能知道这些法器的法力。而“挂像依旧布居室,舒适安然享恬静。高堂大宅笼幽深,雕栏玉砌曲廊径。层层亭台矗楼榭,窗含崇山包峻岭。大门镂花漆红色,菱格迭套框边紧。冬天温暖深宫藏,夏天凉爽袒阔厅。山谷小路绕蜿蜒,溪流潺潺奏妙音。阳光微风摇蕙草,参差香兰撒芳馨。穿堂入屋进深奥,朱地黄席筵丰盛。壁插翠鸟幽幽羽,玉钩牵扯露晶莹。翡翠珍珠缀被褥,灿烂生辉动丽影。细软丝绸作惟幕,罗纱大帐设中庭。五色丝带搓长绳,系结美玉表净纯。远近参差各不同,奇珍异宝看不盈。香脂红烛青焰照,光彩熠熠照美人。二八妙女来侍宿,相互周转自替轮。列国窈窕尽淑女,来来去去步不停。发式各样绕青云,宫殿熙攘溢喧腾。”不是对自己家乡生活的熟悉热爱,怎么可能罗列整齐又不差不拉呢?至于“脸飞红霞已沉醉,眯眼偷看尽妙龄。秋波流转水荡漾,轻衣绣裳体柔顺,华丽端庄又清纯。长发如瀑溅云鬓,光艳耀目看不盈。”不身临眼见,写得准吗?更别说“男女纷杂交错坐,散乱不将贵贱分。解下冠冕置左边,飘带斑斓攀缠人。郑卫妖娆最会玩,沓来遊走蝶穿行。激楚结尾余音袅,独领风骚秀无尽。”了。这些全是曹雪芹对贾家荣宁二府和大观园的描写,虽然姓贾,但大多都是真东西。 “魂兮归来!”在诗篇中用了十八次,十五次用在不可去处,他是在大声呼唤,也是在给自己壮胆,回家后只用了两次,一头一尾一中,最后在尾声中长嘨收卷。家可去,但他还有家吗? 诗篇中的“兮”与“些”,将人鬼有意分开,凡出自巫阳之口的尾助词都用“些”字,凡叙述的语言均用“兮”字,“些、兮”的读音,也是后推前押推测的,义意肯定有深浅远近的不同。若有人想学顾炎武、王引之、胡适之,自可变做书虫钻,虽也是学问,老实讲,用处不大。大师最大的作用,也就是块招牌匾额,里面其实没有多少珍宝货色,大多是重新抛光镌字的旧物,店大欺客,如此而已!在中国,真正称得上研究型、思想型、创造型、综合型的大师不多,用手肯定数得过来,从今往上数,百年难有。别以为闪光有包浆的都是宝贝,说句大实话,隋唐的夜壶也只是夜壶,今天也装不得酒的。小子口敞腔黄,失敬失敬。 也由此可以推断,《招魂》招的不是楚怀王或顷襄王的魂,也不是宋玉招屈原的魂,宋玉干过巫祝的职业吗?见识过那样的场面吗?有过那样的生活经历吗?或有过相同相似的作品借鉴摹仿吗?更不是其他人招天下游魂孤鬼,而是屈原自招己魂,寄托绝望,在绝望中回忆曾经的灿烂辉煌,在辉煌的余芒中“纵目望尽千里地,春色萋萋伤人心。魂啊回来回来吧,哀痛江南难忘情!” 这样的作品,不是写出来的,而是从气血魂魄中分离出来的,没这种经历才情,渲染铺排不出来,所以,作伪的可能性不大。这只是我个人的见解,信不信无所谓,我也不会与人诘诤,玩嘛,有点不一样的观点见解,总比没有观点见解热闹点。“魂兮归来。” (下篇《九章》)
九章 一、惜诵 【原诗】 【译诗】 【注释】惜诵以致愍兮, 满怀忧悯表至诚, 惜诵:惋惜悲痛
发愤以抒情。 抒发悲愤献衷情。 致愍:招祸
所非忠而言之兮, 所说所言全是真, 非:通扉,开启
指苍天以为正。 指插苍天立盟证。
令五帝以折中兮, 请求五帝辨条文, 五帝:太暤,炎帝,少昊
戒六神与乡服。 祷告六祖察罪名。 颛顼,黄帝,折中:公平
俾山川以备御兮, 祈使山川作陪审, 六神:六宗神
命咎繇使听直。 命令皋陶断邪正。 咎繇:皋陶
竭忠诚以事君兮, 竭忠尽智为国事,
反离群而赘尤。 反遭摈弃血肉零。 赘尤:肉瘤
忘儇媚以背众兮, 不谙谄媚违众愿, 儇媚:谄媚
待明君其知之。 期待明君能信任。
言与行其可迹兮, 一言一行有迹察,情与貌其不变。 内情外貌不变更。
故相臣莫若君兮, 都说知臣莫若君, 相臣:知人
所以证之不远。 验证就在自己身。
吾谊先君而后身兮,道义先君后自已, 谊:通义
羌众人之所仇也。 结果却遭众人恨。 羌:通强,语助词
专惟君而无他兮, 专心事君无杂念,又众兆之所雠也。 却被奸小当仇人。 雠:通读为仇
壹心而不豫兮, 一心一意不犹豫,
羌不可保也。 甚至不会保微身。疾亲君而无他兮, 情急为君无私念, 疾:通急、及
有招祸之道也。 反而铸成招祸因。
思君其莫我忠兮, 思君没谁有我忠,
忽忘身之贱贫。 哪管自己贱与贫。
事君而不贰兮, 事国事君无二意,
迷不知宠之门。 不从暗昧循捷径。
忠何罪以遇罚兮, 忠有何罪受贬谪,
亦非余心之所志。 我心我志寄高明。 志:通之,意料
行不群以巅越兮, 不合流俗得颠沛, 巅越:颠沛殒落
又众兆之所咍。 众口讥讽不忍听。 咍:读若孩,讥讽
纷逢尤以离谤兮, 不断遭难受诽谤, 纷:不断,逢尤:遭难謇不可释也。 巧言加罪难容忍。
情沉抑而不达兮, 情绪压抑上不知,
又蔽而莫之白。 蒙蔽视听无处申。 莫之白:难申辩
心郁邑余侘傺兮, 心愁郁闷神色昏, 侘傺:读若差池,失意
又莫察余之中情。 谁能知我胸中情。
固烦言不可结诒兮,烦言乱语不能解, 结诒:难讲
愿陈志而无路。 诉说心志无路径。 陈志:诉说心志
退静默而莫余知兮,默默无言悄退隐,进号呼又莫吾闻。 呼号前进没人听。
申侘傺之烦惑兮, 彷徨迷惑乱不止, 侘傺:读若差池,失意
中闷瞀之忳忳。 愁苦惘然天地晕。 瞀:读若冒,昏庸
昔余梦登天兮, 曾经梦见登天庭,
魂中道而无杭。 中道半端难前行。 杭:通航、行吾使厉神占之兮, 我求凶神卜占卦, 厉神:凶神恶鬼
曰有志极而无旁。 说我道正未偏行。 极:极致,旁:偏
终危独以离异兮, 因而遗世自独立,
曰君可思而不可恃。还说国君不可近。
故众口其铄金兮, 所以众口销金铁,
初若是而逢殆。 这种遭遇非自寻。 逢殆:遭遇危险
惩於羹者而吹齑兮,喝汤先要吹凉气, 惩:通呈,齑通气
何不变此志也? 为何心急口不忍?
欲释阶而登天兮, 顺梯欲爬到天庭, 释阶:顺梯
犹有曩之态也。 却难变道改方针。 曩:读若杭,往昔
众骇遽以离心兮, 众人不管离心异, 骇遽:骇惧
又何以为此伴也? 怎可笑面奸佞人?
同极而异路兮, 目的虽同法各异,
又何以为此援也? 不会敷衍求援引。
晋申生之孝子兮, 晋国申生本仁孝, 申生:晋献公长子
父信谗而不好。 父信谗言不欢欣。 信谗:晋献公宠信骊姬
行婞直而不豫兮, 行为刚直不顺势, 婞:读若幸,直
鲧功用而不就。 鲧父治水也难成。 鲧:大禹父
吾闻作忠以造怨兮,我知忠臣必招怨,
忽谓之过言。 心有奢望留侥幸。
九折臂而成医兮, 久病也能成良医, 久病成良医
吾至今而知其信然。我才相信说得准。
矰弋机而在上兮, 对空发射带绳箭, 矰弋:带细绳的箭
罻罗张而在下。 罗网铺地布经纶。 罻罗:读卫罗,网罗
设张辟以娱君兮, 设置圈套欺国君, 设张辟:设置圈套
愿侧身而无所。 宁愿不见更不行。
欲儃徊以干傺兮, 留连徘徊求进用, 儃:读若参,原地打转
恐重患而离尤。 恐怕更加有欺凌。
欲高飞而远集兮, 要想高飞远方栖,
君罔谓女何之? 又怕问询哪方遵? 罔谓:忘问或不知
欲横奔而失路兮, 乱跑不知何方向, 横奔:乱跑
坚志而不忍。 违背志愿决不能。
背膺牉以交痛兮, 手心脊背有知觉, 膺牉:读若燕板,分开
心郁结而纡轸。 郁结盘绕钻心疼。 纡轸:读若虚枕,弯曲
梼木兰以矫蕙兮, 舂细木兰揉蕙草, 梼:读若稠,硬木树
槃申椒以为粮。 捣磨食物拌搅匀。 槃:檑磨,加工食品用
播江离与滋菊兮, 播种江蓠植菊花, 江离:江蓠,水生香草
愿春日以为糗芳。 只盼春天早来临。 糗:通嗅
恐情质之不信兮, 感情质朴谁体察, 情质:性情本质
故重著以自明。 慎重申明表内心。 重著:慎重申明
矫兹媚以私处兮, 美德守正贵独处, 私处:独处
愿曾思而远身。 反覆思量离国门。 曾思:反覆思量 《惜诵》的篇名,历来有多种解释,我解为惋惜。从“命咎繇使听直”讲述自己被逐的原因,愤懑中对天发誓,请求五方天帝、日月星辰、山川神祇、先古法官,组成公正的法庭,来听取申诉,并作出公正的评决。从“竭忠诚以事君兮”至“有招祸之道也”。阐明自己竭诚事君,日月可鉴的忠心,却成了“招祸之道”。 用“思君其莫我忠兮,”表达心中的忧苦。从“昔余梦登天兮,”是往昔智者对屈原的劝告,用“晋申生”和“九折臂而成医兮”的典,说明这些忠臣孝子不被信用的事,古有先例。“膺牉以交痛兮,心郁结而纡轸”。只有在痛苦中分手,在离别中惋惜。全篇最精彩的地方是第二章,“请求五帝辨条文,祷告六祖察罪名。祈使山川作陪审,命令皋陶断邪正。”虚幻的法庭,不可能有真实的结果。(下篇《涉江》)
二、涉 江 【原诗】 【译诗】 【注释】余幼好此奇服兮, 自幼喜好奇异装,奇服:奇装异服
年既老而不衰。 年老依旧兴高昂。
带长铗之陆离兮, 佩带长剑光熠熠,长铗:长剑,陆离:剑光
冠切云之崔嵬。 切云高冠插天上,冠切云:冠高入云被明月兮佩宝璐, 明珠美玉悬腰旁。被:通读为披世溷浊而莫余知兮, 世道混浊无人解,溷浊:混浊
吾方高驰而不顾。 高处奔驰不回望。
驾青虬兮骖白螭, 青龙驾辕白龙骖,虬螭:两种龙吾与重华游兮瑶之圃。我与舜帝瑶圃唱。重华:舜帝别名登昆仑兮食玉英, 昆仑美玉为食粮,昆仑:神山,玉英:美食与天地兮同寿, 要与天地同长寿,
与日月兮齐光。 要与日月共光芒。
哀南夷之莫吾知兮, 可叹南人不知我,南夷:南方少数民族
旦余济乎江湘。 天亮渡过江与湘。江湘 ;汉江、湘江乘鄂渚而反顾兮, 登上鄂渚看来路,鄂渚:地名
欸秋冬之绪风。 秋冬萧风声凄凉。欸:读若哀
步余马兮山皋, 牵着缰绳上山坡,山皋:山坡
邸余车兮方林。 车乘就在方林望。方林:地名 乘舲船余上沅兮, 乘船上溯入沅水,舲船:客船
齐吴榜以击汰。 挥动木桨劈波浪。吴榜:吴桨,击汰:劈波
船容与而不进兮, 船行缓慢不肯前,容与:缓慢
淹回水而凝滞。 逆流凝滞似彷徨。回水:逆流朝发枉陼兮, 早晨已从枉陼出,枉陼:地名
夕宿辰阳。 黄昏也才宿辰阳。辰阳:地名苟余心其端直兮, 我心端正忠且直,
虽僻远之何伤。 幽僻荒远又何妨。 入溆浦余儃徊兮, 进入溆浦费踌躇,溆浦:地名
迷不知吾所如。 迷乱不知去何方。
深林杳以冥冥兮, 树林幽深晦无尽,冥冥:昏暗
乃猿狖之所居。 本是猿猴栖家乡。狖:读若由,黑猴山峻高以蔽日兮, 山上险峻遮太阳,
下幽晦以多雨。 山下阴雨细绵长。
霰雪纷其无垠兮, 冰珠雪花飘飘落,霰:冰雪粒
云霏霏而承宇。 愁云重重压房梁。霏霏:浓密,承宇:覆房 哀吾生之无乐兮, 我哀一生少乐趣,
幽独处乎山中。 深居独身守蛮荒。
吾不能变心而从俗兮,但我不能追庸俗,
固将愁苦而终穷。 终身愁苦不释放。
接舆髡首兮, 狂人接舆自剃头,接舆:隐士,髡首:短发
桑扈臝行。 隐士桑扈裸身往。桑扈:隐士,臝行:裸行
忠不必用兮, 忠者未必世所用,
贤不必以。 贤者何必求褒奖。伍子逢殃兮, 伍子为国逢祸殃,伍子:伍子胥
比干菹醢。 比干因忠成肉酱。比干:纣王叔,贤臣与前世而皆然兮, 前世后代都一样,菹醢:读若租海,肉酱
吾又何怨乎今之人! 我又何必招怨谤。余将董道而不豫兮, 行走正道莫犹豫,董:读若通,正
固将重昏而终身。 那怕终身天不亮。重昏:再次流放
乱曰: 尾声唱:鸾鸟凤皇, 仙鸾凤凰鸟, 鸾鸟:锦鸾:与凤凰同属
日以远兮。 今世难寻找。
燕雀乌鹊, 燕雀与乌鸦,
巢堂坛兮。 庙堂筑高巢。 堂坛:殿堂神坛露申辛夷, 申椒与辛夷, 露申辛夷:草木香料
死林薄兮。 枯死在林梢。 林薄:草木丛生的地方
腥臊并御, 腥臊同臭味,芳不得薄兮。 芳香不会到。 不得薄:不会到阴阳易位, 阴阳已颠倒, 阴阳易位:是非颠倒
时不当兮。 时代错过了。
怀信侘傺, 忠信多失意, 怀信:怀抱忠信,侘傺:失意
忽乎吾将行兮。 我将远方跑! 忽乎:只有快点 《涉江》是屈原二次被贬晚年的作品,“固将重昏而终身,”便是证明,有人不认为二次流放,这可从作品中反映出来,“重昏”怎么解才符合诗意?《涉江》文义清晰明白,行走路线都有标记,说是纪行诗也不为过。 他在诗中没有《惜诵》的怨天尤人,反而对伍子胥,楚狂接舆,桑扈这些人作了肯定,他对楚国人“哀南夷之莫吾知兮,”再次表达了遗憾。最后用短促的诗句烘托出一种无奈的落魄。他的奇装异服是新的策略,他的剑光是果断果敢,他的切云高冠是品格标识,他的宝璐是言行美好,他的车乘可致远,他的客船可入海,连他吃的也是玉英仙花、他思想的仙鸾凤凰、带着他的正直高洁远走高飞。他这位饱经沧桑,孤立无助,无家可归,无人可怀的老人,只能像一叶扁舟一样,在急流漩涡中自由浮沉,江河可涉,人生难行。下篇《哀 郢》